诗山李黑（四见15楼）

寒风

（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月文自虎眠桥头与白居难分别后，终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然心内之事，却无人可诉。郁积于衷，忧无所出。日久月深，竟至病榻。李氏夫妇皆不知女儿心思，又听信女儿讳疾风寒，请了大夫，那庸医来往不间，用药不断，只是不见好。
    都道相思断肠，岂知这世间万物之美莫过情字，万物之毒也莫过一个情字。直令英雄折腰，壮士屈膝，黎民卷臂，王道离崩。
    这一日，月文卧于病榻，见窗外槐花飞舞，鸟儿此呼彼应，成双结对。一时感悟，竟觉胸口恶堵，便赶忙拿起手绢捂口。谁知那白绢上竟印下几滴血印。月文一时直觉天昏地暗，神光散乱。心中不断念叨：
    白先生，你在哪里？月文为先生死不足惜，奈何仅一面之缘，竟至绝别。望那晨露缀花，夕鸟携归，月文与先生竟不如花、不及鸟。先生若情同月文，当同月文如那归鸟，只为相守，虽如晨花，也死而无憾。而今天涯相隔，与先生何日可见呀！
    念及此，竟不由自主呼出：先生！便昏厥过去。
    好久，月文醒来，见父母及兄长正床前焦急如焚。月文慌张忙要起身，只觉浑身乏力，重又倒下。只说：月文让父母大人及兄长担心了。便再无下文，只觉得泪水已经情不自禁流下。这时大夫已经赶到。把脉抓药，月文喝下，这才稍感平静。
    李氏夫妇安慰三番，也禁不住泪下。李父深叹一口气，便出了闺门。李母交待李黑好生安慰妹子，便也去偏堂上香磕头祈福去了。
    李黑待父母走远，便移一把凳子就榻坐下。看着妹子这病躯，李黑也忍不住叹气。
    过了一会，李黑待月妹脸颊稍上红晕，便道：月妹，兄长有一事相问。月文道：兄长请言。
    李黑便道：月妹可有心思？月文一时慌张，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侧过脸去。
    李黑继续道：可是为白居难白先生？这下不得了，只见月文听言，又捂着胸口狂咳起来。李黑见如此，悔不该如此直白，这会儿无计可施，只能干着急了。
    又过了好一会，月文稍安静一点了。转过身，面向兄长。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干涸。似有万语千言，却无从开口。
    李黑安慰到：我自月妹楼下经过，听得月妹呼道：先生，才知月妹心有所思，以至于此。月妹有话但请直说。只见月妹道：我自幼随兄长一起读书，也知晓一些礼教。妹无从出口，以致思疾如此，所为者确是白先生。说时不由脸上掠过一丝红霞，转瞬即逝。于是便将当日园中对诗之景说于兄长。
    李黑听罢，心中不住骂道：你个没出息的白居难！喜欢月妹你便直说，我李黑倒也可从中撮合，你偏又跑了，落下这情结，害死月妹了。你个没出息的白居难，你便白居又有何妨！
    心中虽如是想，可是还是得想办法。于是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考计策。
    不多久便心生一计。于是对月文说：月妹，我明日便替你去寻白先生去，告此情景。月妹一听，不由欣喜起来，竟直起身。道：兄长所说可是当真。黑道：当真！那月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有诗为证：郁悠女子郁悠心，红颜自古本多情。文章虽好烟波客，痴心真意有几人？又有一绝：青山蜀道客，白绢江南月。君易万里行，我难一榻别。单道月妹那病榻之身，思念之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蒲城大郑

欲知后事如何，要看下回分解！

江东子弟

不知如何？看到现在竟有些红楼梦和废都的感觉了的。感觉笔法和描述上有些相似的。

寒风

我读废都时，也感觉与红楼有些笔法相似，特别是那个吹埙的情节。

我这个，你就抬举了。

寒风

（五）

    第二日，李黑整理好行装，便上路了。月妹倚窗而望，目送了好远。
    后世归之于传说的最大争议也就在此处。以朱喜火为首的若干文人均认为此处不可信，盖因李黑无由远出。然，传说终归传说，根本不需要坐得那么实在的。
    至于李黑找寻白居难之中的种种情节，看官自无兴趣，不说也罢。
    且说白居难自那日得了高人慧熙和尚的八个字“无身无尘，有尘有身”，便一路念至喜去酒楼。虽是得了真悟，可终究还是不忘那一刹那见着的身影，心中对李月文的思念越发深痛起来。一时间，酒气复又上头，摇摇晃晃。路人见其褴褛不堪，形状古怪，避之不及。
    客栈的伙计倒很客气，见客官来了，远远的迎着。这伙计姓古名健，小名大牛，瘦小精明，平时里白居难打打小饷，不曾亏待他的侍候。于是大牛扶着白先生上楼，又倒了一杯凉茶，就下楼给先生打水洗脚。
    大牛提水拎桶的进房间的时候，见到白先生正趴在桌子上哭着。大牛倒也精明，并不问客官心思。只是把水放在白先生脚边，便要给他脱鞋洗脚。
    这会儿白居难满脑子都是月妹，便任随大牛拾掇。大牛便趁脚入水那会找话说了。
    白先生，我家婆娘前日生了，是个小子，烦请先生给我孩儿赐个名儿！
    半天白先生没应。大牛知道白先生是没听进去，便又说：先生，明儿我给你在街上裁件衣服买双鞋子吧，你看你这衣服鞋子又脏又破，先生不能再穿出去了。半天先生又没应。大牛继续说：要不，我给你洗洗，一晚上晾晒，明早就可以干的。这鞋子我给你拿门外拍拍灰尘。说着便拿着鞋子，便要出门。这时，白居难突然抬起头，“灰尘，灰尘”“无身无尘，有尘有身”，不断念叨着，大牛见他念叨半天又没下文，就继续要拿鞋子出门。又听得白居难自言自语说道：无身则无心，无心则无欲，无尘则无路，无路而天下皆路。有尘则有路，路在何方？有身则有欲，有欲而举步不行。今日之困，有路而无进退之地。路生于足下，足定则路定。……凡此念叨不停。突然，白居难大呼：把鞋子拿给我。吓得大牛赶忙捧着鞋子进门递到白先生的手上，怕自己刚才拍坏了宝贝。
    而此时的先生，赤脚立于地，两手前前后后在摆弄那鞋子。只见这时，白居难轻轻的从鞋子里拿出一件东西。
    这东西正是前面提到的青绣鞋垫。当日，月妹得知白居难要走，无可挽留，便趁夜里给白居难赶做了这双青绣鞋垫，诚指望白居难翻晒行装的时候能够发现，及时回头。哪知这白先生生性散漫不修边幅，加之愁思在心，无暇自顾，竟把这一曲给误了。
    白居难双手颤抖，捧着那双实质味道已经很不好受的鞋垫，慢慢拿到灯下。由于久不见天日，加之尘垢累积，这鞋垫已经很模糊了。白居难忙叫大牛打了一盆清水，自己轻轻的在水中摆揉了半天，洗得青丝分明，针脚凹凸，这才拿到灯下。
    只见那鞋垫精致清爽，蓝边，中间用青丝作底色，上面各有十个红字：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另一边是：兹送公子去，萋萋满别情。白居难一字一句的念着，声泪俱下，念毕大哭。哭得大牛这会就真的慌张起来了，又不明究里，不知如何劝解，只得一旁呆立。
    白居难哭了一会，又突然蹦起，大喊：大牛，快给我整行李，我要回去。大牛见先生如此疯状，也慌着了，忙劝道：先生，这会夜已经很深了。先生要上哪儿去，都要到明天天亮呀。我这会给先生整理好行李，先生明天一大早启程也不晚呀。白居难望望窗外，月在中天，几声夜鸟鸣叫之声入窗，倍感清冷。白居难又不免大笑起来：无身无尘，有尘有身。说着朝窗外作揖，连呼：高人呀，高人呀！
    大牛见白先生如此衣裳破烂，光着两脚，一会哭一会笑的模样，不免又好笑起来。说：先生自住进小店，没见过先生有过笑脸呢，今儿先生如此高兴，大牛也打心眼里高兴着呢。又说：先生既然有喜事，我就先生喜气，还得请求先生一个事呢？白居难问道：什么事，尽管说来！大牛便又提起取名儿的事。白先生这会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便让大牛备一张红纸，提笔略思，便写下三个字：古之奇。
    他用这三个字，愿意是称叹所逢之事，哪知这位大牛后人竟真沾了此文豪的喜气呢，后世有古之奇的传世名篇《县令箴》。
    大牛捧着名贴，那红纸映着灯光照到他的脸上，高兴得不得了。
    白居难看着大牛手捧红纸，突然又想起什么了，竟又伤感起来。

若知白居难究竟为何时忽又伤感，且听诗山李黑第六回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