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渡航 于 2024-1-21 16:12 编辑
外国人难读懂中国，中国人不了解枞阳 ——从“廉镇”说起 以“廉”字命名为镇的全国鲜有。如今枞阳县项铺镇白石村有一个民国时期的街叫“廉镇”，座落在呈鸡足状的山冈上，古称止或歧。向西南宛延至马埠山，向东分支为丁艰（家）山，正南方向为范王岗，后支向西南方向为女姬山或女几山。女儿桥南面以前有姬女墎，材料为分砖砌成，上世纪七十年代村民做队屋时毁掉。相传这里以前有女姬庙，桥北有伍子胥庙，庙的香炉和基石我以前还见过。街道的西南面是吴嘉长大地，几乎占整个山冈，为古城遗址，曾经一度荒凉，周边只有几户人家。民国九年，吴嘉长、陶文清等为首兴建廉镇。街道由石头铺成，长约70米，新增二十多户人家。除了廉镇名字外，还有新街一名，它是相对于旧城而言。另一个名字叫柳阳镇，柳峰（太）山之南，柳谷又叫阳谷。一条小小街道，仅百年历史，却有许多名字，其经历非同一般。
我舅父还记得吴嘉长家的一副别有风趣的大门联：“富果若神，何不来吾家坐坐；穷真是鬼，理应到别处玩玩”。反映了主人并不是外界传说的那么富有。吴嘉长管理的这块大地，古为虞城、止（正）阳城、薄城等遗址，占地面积约十亩。建廉镇街道时，许多人做过吴嘉长的工作，他死活不同意让街道经过他家的大地，所街道只能建在大地的东北斜坡上。上世纪八十年代，村民开始在上面建房子。 丁艰（家）山冈上的大坟包（桀王坟），后来被陶氏在上面又葬了新坟。我专门请教吴树祥老先生。他说，2007年左右，在其东面开挖新沟时，挖出一石棺，还陶罐等遗物，石棺现藏在枞阳文物所，边上有一座古庙。笔者还在边上的地里发现了“癸”字陶片。 笔者在廉镇发现“止”① “襄” ②字人物像，材料来源于本地，为朱紫色、赤黄色石粉制坯烧制而成。屈原《天问》“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古人以土地名，为自已命名的有许多。明朝从廉镇到张远庄这一带田地，为丁云鹏家的管属。他父亲丁升，字正阳，号歧山。《路史·卷二十五》：首阳山北有止阳，在舒地。
据明朝《安庆志》记载，石溪有女儿街。关于女儿桥神话传说，版本不一，无从论证。从桥上不同颜色石头，可以看出曾经过多次修缮。以前这座桥的两端有石阶，上面还有一层青石板，光滑如镜，说明被很多人踏过。我小时候过桥，不敢站着走，经常爬着过去，很怕滑倒。 唐朝流传下来的说法“武都何义府，太山羊士谔”。本是“何”，有的记载为“符”。用今天的话说石溪有一个何义府，远庄有一个羊士谔，非常有才华。羊士谔的《过三乡望女几山早岁有卜筑之志》诗：“女几山头春雪消，路傍仙杏发柔条。心期欲去知何日，惆怅回车上野桥。”宋朝郭熙评这首诗诗中有画，我想他就是描写这里的故事和情景。 唐朝张碧诗“勾芒爱弄春风权，开萌发翠无党偏，句芒小女精神巧，机罗杼绮满平川”。廉镇与鲤鱼塘（远庄）相隔的百箩湫上，有尧陵碑和伏羲陵，又称“风吹罗带”或“蜘珠结网”。今天虽然看不见句芒小女抛梭织布的身影，但从发现的吴姬图像和《吴女采桑图》，可以明白一切。吴姬图像上的“吴姬”二个古字依稀可辨，采桑图上的“桑”字非常明显。
据传桥头曾是孔子回车处。孔子周游列国，困于陈蔡。孔子歌：“巾车命驾，将适唐都”。这个“唐都”是指尧城，束庄与此相隔仅百余米。庄子《盗跖篇》里记载，孔子在太山之阳劝说柳下的盗跖，无功而返。嘉庆《庐州府志》记载，所谓孔子使吴，就是指这个吴城。 廉镇的“廉”字来历。鲤鱼堂又叫廉余堂、悬鱼堂。汉朝有羊续、晋时有羊祜、唐朝有羊士谔居住。明朝为丁云鹏居住，后为张德远居住，名为“余（鱼）庆堂”。现在的人以为，远庄前面的塘叫鲤鱼塘、连鱼塘，其实是不知道名称来历。 廉鱼堂、鲤鱼堂、悬鱼堂，是指后汉羊续悬鱼于堂的故事。羊续做庐江太守时，府丞焦俭见他的壶里装的只有点盐豆，生活非常俭朴，知道他喜欢吃鲤鱼。三月十五这天，焦俭就送几条鲜鲤鱼到他家改善伙食，羊续就收下后，悬挂在堂上。第二年府丞又送鱼来，羊续指着堂上挂的干鱼说，你去年送的鱼还在挂着，府丞见状，不好意思再送他了。后来人们就建堂纪念他，名为“悬鱼堂”，也称“廉余堂”、“鲤鱼堂”。几条鲜鲤在本地算不上什么，但能反映他防微杜渐的高尚品质。
顺便解读一下，庐江郡是汉武帝时设置，当时有浔阳和枞阳二县，王莽新政，此城已毁，浔阳是因汉武帝而出名。浔阳城遗址在今天的白石村王娄庄。后汉又恢复庐江郡，设置在今天的石溪，舒县故址在石溪小街叽的山岗上，名叫半边街。汉朝县城就几十户人家，据宋朝《食货志》记载，一百户以上就可设置县城，那时全国人口只有几千万，我们不能用今天的人口去理解古代县城。至今石溪还流传一个口头语：章庄府，鲁庄县，皇家冲金銮殿。皇家冲为汉朝时行宫，也叫离宫（齐安宫）。阴安县是鲁肃占据后的称谓，由吕蒙将县城迁到山河村城隍庙，在建安十九年（214），羊续是中平六年（189）去世的，城隍庙是刘宋时建的。宋朝赵与峕《退宾录》记载，“淳熙间，李异守龙舒，有德于民去郡而卒，邦人遂相传，为城隍神矣，尤浅妄不经也。唐羊士谔有《城隍庙赛雨绝句二首》”。 羊续（142-189），字兴祖，太山平阳人。尧都平阳，柳峰山为古太山。今天有人把古太山理解为山东省的泰山是错误的，太山的“太”是相形得来的。简单地说南京、北京、辽宁、台湾都有故宫一名，南京的故宫现在不存在了，其它的故宫是不能证明朱元璋曾经住过。所以，这个太山也非泰山。清嘉庆《庐州府志》、清《庐江县志》，以及《江南通志》、《一统志》均有太山、悬鱼堂记载。 宋朝王之道有《廉馀堂》：“高堂面山水，境与动静兼。惟动故能乐，惟静故能廉。乐也知有馀，廉也笑无餍”。这首诗似乎还有下文。 明朝方以智《通雅》：“灵帝欲以羊续为太尉时，拜三公者，皆输东园礼钱千万，令中使督之名，为左驺其所之往，辄迎致礼敬，厚加赐赂续，乃坐。使人于单席，举缊袍而示之，曰：所资惟斯而已，故不登三公位，而徵为太常卿”。 汉朝的三公为一品大员，太尉掌管军事。按汉朝的习惯，后任接前任时都要送礼钱千万，羊续接刘虞的太尉官职时，令中官以监督的名义，派左驺前往，结果将迎致礼钱增加了，方可允许入位。羊续叫人拿来单席，站在上面，举自己麻布袍说：我所有的家当就这件葛布袍子值钱，于是就没有履行太尉这个官职，灵帝不高兴，封他为太常卿。是年，他在去世前嘱咐府丞薄葬，府丞遵其所愿，不接受朝廷二千石赏赐。灵帝闻后，诏告天下进行表彰，并以太山太守的俸钱名义赏赐家人。据传羊续墓葬在廉鱼堂西一里的小儿坡，又称白羊冈。 《礼仪志》：开皇十六年正月，淮西镇吴山造神庙。宋朝陈思《宝刻丛编》记载：“唐南镇会稽山神永兴公祠堂碣”唐试左卫威兵曹参军羊士谔撰，试太子正字韩抒材书。韩芳明篆额，唐封会稽山神为永兴公，贞元元年奉诏祷祠，作此铭，无刻石年月”。笔者认为这个会稽山永兴公是指羊续的，羊续，字兴祖。碑的原文今已不见，但羊士谔还有一首诗可证他的家住在这里：“功名无力愧勤王，已近终南得草堂。身外尽归天竺偈，腰间唯有会稽章。何时腊酒逢山客，可惜梅枝亚石床。岁晚我知仙客意，悬心应在白云乡”。这个“悬心”，应解释为悬鱼于堂。
《吕氏春秋》：桀有羊辛。据《万姓统谱》记载，羊续其先七世在汉朝为二千石卿校，祖父羊侵，安帝时司隶校尉。父亲羊儒，桓帝时为太常。羊续有子三：羊秘、羊
、羊耽。羊秘子羊祉，羊
娶蔡邕女生羊发、龙凤胎羊祜和景献皇后徽瑜。羊耽子羊瑾、羊琇。羊发子伦、暨、伊、篇，羊篇为羊祜嗣子，早卒。羊昙为谢安外甥。家有清官荫蒙后代，羊氏家族自汉讫晋十多代为二千石官员，可谓是豪族。这些都是流传很广的故事。 明朝有个口头语：“吴檄何唐张主事，安平乐道不求人”。吴檄，字用宣，号皖山，自署首阳山人，家住现今枞阳县项铺镇白石村马埠山，官至陕西布政使司参政。他考取生员后，回家祭祖，雷雨大作，路过一个朋友门口，为了不给朋友添麻烦，在门口蹲了一夜。吴檄在陕西官任上去世，当时办理丧事都非常困难，还是在生前朋友的资助下完成的。 《马埠吴氏宗谱》记载，吴檄和夫人陆氏尝称：“士以食公家禄，俨然居民上，奈何汿墨取败，与盗跖同行乎？”《桐城县志》：“陆氏，参政吴檄妻。俭而有礼，子自峒举孝廉，邑令馈白金十两。陆问：出里甲否。答曰：分禄乃许受之”。吴自峒考取进士后，担任明朝穆宗老师，官至尚宝卿和太常寺少卿。 在职尽忠，抱残独守，是吴檄的高尚品质。夷齐墓在马埠山西南山岗上，吴檄经常礼墓，追慕贤人遗德，以首阳山人自署。明朝万历时首辅太极殿大学士申时行撰《明诰封太淑人吴母陆氏墓誌铭》：“嗟乎，士之志于名迹者，方其抵掌谈说意，乃慕首阳于陵，及其溺情，燕私夺志交谪，至于黜节毁行，甘于汙涅而悔者多也。”明朝进士吴国琦《跋》“曾里先达某砥砺好修，适有讼田一事。高祖曾恐为盛德累，遂上书规之，自署首阳山人走，一癡仆投其门即去。先达笑曰：首阳山人非是某其谁耶”。吴檄回忆与同年薛西园年青时生活，其《秋日怀薛西园》：“陟岭望高士，长风吹白云。采芝华岳顶，看竹大河濆。龙性犹堪御，鸾标自不群。共传安石起。还草五丈文”。还有许多事迹记载于家谱，教育后人。 清朝石溪疏长庚，以军功获江苏直隶知州。他的诗描述家居情况：“数椽老屋懒装璜，东倒西歪后院墙。窗外龙头松百尺，檐前凤尾竹千行。旧笼艾蓄三年药，小圃花开四季香。名利俱忘无所恋，烟霞以外只诗囊。”一个知州家的房子如此，读来令人感概和敬畏万分。 清朝石溪疏继广，官至直隶州知州在任候升。他的诗：“莫辞数武柴门路，煨芋烹茶话旧缘”。这里“数武”，是数步的意思。他的生活吃煨芋。 不久前，石溪有一位公务员受到晋升，我与其母亲交谈时，她笑着说道：我儿子别的不敢夸，清廉我是敢保证的！一句平淡语，掷地作雷声。 “士以食公家禄”，否则，与无异于盗跖。一个地方清廉风气，不是一日形成的，是长期历史沉淀下来的。在当今是登不上热搜、头条的。枞阳历史上像这些清廉的官员还有许多，不再枚举。他们孝廉恭让，秉正匡义，是枞阳人的清誉。“礼义传家久，诗书济世长”，他们学巢由、夷齐、羊续等，抱残独守，看淡浮华，或耕读，或讲经义，或著书立说，诠释着人生哲理。他们并不是不深谙人情，而是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古人才出江洲”不是靠嗽叭的声贝吹出来的，而是一桩桩真实事情，深深地烙在人们心中的。太山之美，美在丰厚的人文。有人说：外国人读不懂中国。我说，中国人读不懂枞阳。一个“廉”字，是为世俗所参悟不透的玄机。
【参考索引】 ①止。睡虎地秦簡文字編（文物出版社），頁.行：17.3 ②襄。金文編（中華書局），頁.行：5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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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1 15:5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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