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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6 17:0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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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人,有刚强坚毅的一面;也有懦弱柔蓄的一面。
安宜生是个很普通的人。
他在个人奋斗的历程中取得成功的时候,为自己能得到身边的人们承认他存在的价值的时候而欣慰。会带着憨厚的略显木吶的表情,“嘿。。。嘿。。。”对他们表示谢意;但当他面对自己个人婚姻的重大选择时,又显得是那么的反叛经离,而且显示出他具有巧妙的掩饰才能。
他的养父母未曾生育过子女。四十五年前二月的一天,他的亲生父母将遗弃在当时也难以维持生计的西市区社会福利院,该院又将他介绍给在那个年月还能吃上两餐稀饭的安家。饥荒并没有使安家再次抛弃他,刚结婚的安然夫妇也不曾料到他竟回成为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当时给他取的名字叫“继生”,意思是希望他们还要继续生个男或女。已在洲头公社卫生院工作两年的姚云,对这个取名为“继生”的儿子,开始并不太习惯疼爱,直到知道在公社农机站工作的安然也和自己一样缺乏生育能力的时候,才发觉这孩子还真招人喜欢。她从他们夫妇不多的工资里,每个月抽出近一半的钱为儿子买点奶粉.红糖,送给喂奶的奶妈,十个月过去,她母亲.也就是安宜生喊做“奶奶”的外婆将其领回家,靠着她们夫妇微薄的供养,逐渐将这个继生带这长大。
可是不久,中央来了新的精神,要大幅度减少城里吃供应粮的人口,每个地方.每个单位.每个街道都有比例.有指标,像五七年打右派一样,农村来的回农村.农村有人的也回去.不是农村来的农村没有人的,也要带薪或不带薪下一部分---反正就是要减少在城里吃饭的人.安家当然在此之列,因位安然丛部队复员回洲头后,已是无家可归,单身被安排在公社农机站,结婚后成了倒插门的女婿,家里四个人,奶奶和安宜生,自然地.顺理成章地被下放到安然的家乡---洲头公社西堤大队。而这一下放,就是这么漫长,不得回城。
宅心人厚的安然夫妇,并没有在那三年自然灾害中塌下,饥荒过后,出于同情心或是姚云有意识的所为,继续收养了一个比安宜生小三岁的女儿,取名为安芬,此时的“继生”已改为“宜生”了。
他和他这位叫安芬的妹妹在性格和先天的素质上有着质的不同。性格上的差异在于他在那个时候仍然不知自己也是被领养的,有一种优越感;而在素质上的差距却在于父母对于小芬的“特别”溺爱,因为她的娘家就在邻村,怕管严了招来对方的不悦,凡事都由其性子。渐渐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得懂事了,两个相差三岁的兄妹在感情上便逐渐疏远。直到他入伍后,十五岁的安芬渐开情窦,加上父母的平时片面地诱导和暗示其真正的目的;外界舆论也默认她就是安宜生的未来的妻子;而安宜生在部队里不断传来另人高兴的消息;便主动地亲近他。但这时的安宜生的心里却只有一个李桂芳那个从城里下放的知青,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芬,并不感兴趣。这小芬当然知道这一切,但她仍然希望他能从那个虚幻的梦中醒过来,她寄希望于父母,尤其是母亲,能规劝安宜生,却收效甚微。虽然安宜生在与她通信之中行云流水,妙语满篇,亦有赞赏她的言辞,但她就是找不出她要的那钟感觉。为了要在父母面前表示出她和他之间有了感情的形象;为了想办法取得顶替母亲退休后的空位,她努力地在家里对奶奶百依百顺,对父母百般孝敬,终于,在一九八零年的春天,顺利地顶替了母亲以病退为由的职位。这时的安宜生还仍然在做着和李桂芳百头携老的美梦,他并不知道,他所得到的,是松丫挑柴---两头都得失落的结局。
……
今天是星期六,八月份最后一个周末。尽管处暑已有几天了,但这半下午的天仍然还是有点余热。
舒芹全神贯注地听完了他仿佛在讲述别人故事一样的述说,直到他再次将借去看了近一个月的《曾国藩书信录》边翻边述说完递给她的时候,她才缓过神,好像接过来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部描写了一个身世经历复杂的主人翁传记小说的很长的序言,她看着安宜生那种仿佛是刚卸下担子舒展臂膀,面带倦意的神态,心里升腾起再也不应该帮着隐瞒李芳还在宜城的事实的懊悔感。她意识到在他们之间替方都隐瞒是一件对不起人的事,她要在李芳完成《命运》的创作之前,替他们了却一桩被年轮碾得模糊的情缘,不管其重逢的情形是否感人;不管其演绎的继续是否合理;不管其后来的结局是否给双方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是他们之间应该能够妥善解决的问题。她相信他们能够完美的处理。不知是哪位名人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他也为自己今天为什么这样激动;为什么这样一反常态,在一个尚未成为,也不一定能成为“知音”的女人面前,坦露深埋在心里几十年的隐密而感到奇怪。但他现感觉轻松了许多,因为,他从每次舒芹有意无意“刺激”他这根敏感神经的语言里,猜测出:这周围的人们在很长的历史时间内,都故意或无意的拿他的“材料”制造种种传闻,作为人们酒后茶余的聊天话题。而城里来的人天生就有好奇心,像他这样的传闻在这种公共场所径相传递是毫不奇怪的。更何况,他可以让舒芹替他间接地告诉李桂芳:他现在过得很好!他们之间只能成为历史,不可能有现在;更不会有将来!
他习惯地用手掸了掸那条根本没有沾上什么的裤子,面带平时的微笑,望着舒芹那双说着“原来如此”的眼睛:“怎么样?这样的故事提纲,只茶了具体的情节,到了张贤亮的笔下,肯定会写出荡气回肠的小说吧?”
“的确是!”她附和着,“你不打算见见你的芳姐吗?”她再一次试探。
“还有这个必要吗?”他接过她递上的“精黄山”点着慢慢地吐出烟雾,重新坐在他刚刚也是经常坐的椅子上,正想否定刚刚下的决心,但温柔贤惠的妻子向梅盈珠荡漾的“瞎寻思什么”的嗔骂,让他欲言又止。聪明的舒芹马上领会到这种譏默,实际上是让她这个“龙套”去精心地策划“过场”……
有些看起来似乎很抽象的概念性现象和偶然性因素,会产生一种具有实质性不易想象的结果。“命运”这个浅而易懂的词,听起来,看上去是很抽象的名词,其实它演绎的绝对是真实的人生故事;其实就是人的“命”这个定量单位和“运”这个动量单位的动量结合。当老子的弟子,“麻衣相术”的鼻祖鬼谷子鬼谷先师,依照人的生辰八字和天干地支五行八挂,按《易经》预测人的命运的当初,他不一定相信他的这一套理论竟能够在民间经久不衰地流传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
晚上,妻子照例找来本不该是夏天做的针织活,心不在焉地编织着已快用不着的旧毛线裤,安宜生见状,准知她心里有事,便问:“今天怎么啦?”
“没什么,有点累。”忽视,她好像想起什么,丢下手中的活,去找那只白天出门带的手提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影碟:“喏!你要的东西,拿去!”他接过一看,正是原装正宗的理查德.克莱得曼的钢琴曲《命运》光盘!“这种调儿只有你能懂!”话中略带一种酸味。
妻子是属于那种比较正统的女人,温柔贤良的另一面,有着对丈夫 绝对忠诚的纯情,容不得别的女人对自己丈夫挑媚的举止。当昨天傍晚安宜生的学生从书社带回光盘交给她,让她转给他时,顺便问了下“是谁让带的?”那学生答“是安老师的一个女朋友”。她便醋意猛升,又不好直接在他面前倒翻,这口酸气到现在才慢慢吐出。
他见如此,便动情地夺下她手中的针织活,将她搂进怀里,用好几天未刮的胡茬刺着她渐渐红润的脸颊,
“烦不烦?你!去!和你那好女朋友玩去!”她明知自己在说醋话,但还是那么娇嗔向丈夫发泄。
“多心了?是不是?”他将搂得更紧“我有那胆子吗?就有那胆子,也没那么多款呀!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信任我?你不是经常对我说:‘你姓安!就‘安你的心’吧!’我还不能安心?”
在生活的音符里,不可能没有一点点不协调的杂音。也许正因为有了这微不足到的杂音,人们才渴望享受那种高雅而纯正的钢琴.小提琴.萨克斯的独奏或伴奏;才懂得如高山流水的古风音韵;才领略箫笙入云的欢畅……
虽然他和她在文化素质上有很大的差距,但妻子那种说出话就让他感动的样子,却每时都在提醒自己:糙糠之妻是无价之宝!
终于,在他的硬缠软摸下,夫妻俩在抛开彼此内心里那无人可以猜测的到隐密中,和着一种别的人无法知道的节拍,做完他们之间应该做的事,妻子带着满意的笑容,进入了她的梦乡.
他却再次起床,欣赏着VCD中那个金黄色头发的男人敲击琴键动作;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那首箸名的---《命运》……
{全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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