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牯牛杀人
大平
大狗爷是五保户，一生未娶。
古历八月廿四，上午，大狗爷借金龙家的牛犁田。小季到了，他想把三斗田犁过来种点油菜。金龙家的牛是牯牛，买来三年多了，魁梧高大像一头公象。大狗爷有点含糊它，就让金龙帮忙架轭。不晓得怎么搞的，牛鼻串滑脱了，金龙抓着牛鼻，上牛鼻串。牛不让主人上，摇头摆脑地犟。没这劳什子，它就自由了。牛一定向往自由。牛老是犟，金龙喝斥它。平时一训就乖，今朝出鬼了，怎么嚷都不听。
人牛相犟着，后来，牛就发了怒，它把头往下一倾，猛然往上一拱，尖刀般的牛角，插进主人腹部，金龙被扦起来了，就像扦稻把。金龙悬在空中，大狗爷看呆了，发一声吼，牛受了惊，一摆牛角，将主人扔到地上。金龙捂着肚子，大狗爷看见，肠子出来了，金龙的肠子白花花的。
大狗爷骂牛，挥着草遮子（草帽），作势地要打它，牛望着大狗爷，它早已红了眼。这天天热，大狗爷脱着光赤膊子，瘦黑的上半身，腓骨根是根的，如同搓衣板。“瘟巴子，你要作死啦！”大狗爷骂牛。牛就起了歹意。当时离大狗爷近三丈，牛就冲过来，破阵似的，埋着头，四蹄狂蹬，田土飞溅。金龙尚清醒着，边斥牛边让大狗爷跑。又惊又吓，大狗爷跑得踉踉跄跄，他手里有副木轭头，以为能抵挡一下，或许正是这劳什子，惹得牛更加地恼。轭头骑在牛肩，一年四季，如同枷锁，牛要捣毁它？
牛奔向大狗爷，迎头一角，人脑袋上开了个洞；再来第二角，大狗爷自卫的手胳膊，断成了两截。金龙听见枯枝折断的声音，顾不上自己死活，金龙扯着嗓子喊：救命啊！牛杀人啦！小徐庄的田畈里，荒田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只小老爷一人在下畈里，小老爷八十几岁，干巴得像稻草人。稻草人一路叫喊着，一畈的晚稻听见了，它们点点头，却不过来帮忙。终于，喊动了栗嘴庄的王世友。
王世友驮着锄头冲过来时，大狗爷的脑袋上已开了第二个洞，牛角开的，圆圆的，比刀切的圆。鲜血往外涌，如同井水，染红了大狗爷，染红了田土，更染红了牛眼，牛把大狗爷抵到田后埂，摔得像掼皮球，仍然不解气，它要刺穿皮球？最后一角，终于兜进了大狗爷的胸脯，肺被刺穿了……
王世友甩起大锄头，向牛砸去，牛和王世友对打。稻草人小老爷赶来了，三四个村庄，五六个村庄，共几十号人都赶来了，赤手空拳，老弱的“白发”残兵里，内中看不见一个年轻人。年轻人扔下了田畈，都到外面搞大钱去了。
金龙现住在枞阳人民医院，已用去了小两万，大约可以保得住命。
县医院不接收，大狗爷被送进了安庆市立医院，八天过去了，才开了两个小刀，交了两万多元；大刀暂时还没开，一是因为没钱，二是因为没钱，三还是因为没钱，四呢……那就是死了。
五保户大狗爷靠着兄侄过，费用全是兄侄出的。他们再也出不起了，张着泪眼，望天。
国庆节，举国欢腾的日子。大平匍伏鞠躬。救人一命，谁能行行好！！
2008-10-1急成于常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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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11: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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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1 17: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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