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长头发,跟时下多数女人一样,她的长头发也染黄烫卷,打扮入时,风衣、黑丝袜。
我注意她很久了,因为她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气质,那种高雅的气质。尽管我很厌恶潮流的俗气,但在这个女人表面的潮流之下,我却看见一种修养。这很矛盾,大概因为这种矛盾,我注意她。
我经常上班在不经意之间都会碰到她,而且总是在那个大约100米长的区间。我猜,她每天的出门时间是固定的,跟我一样。她应该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我猜想她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们并不认识,是陌生人。
大约是这种相遇的次数多了,我们也偶尔会相互微笑。我不知道我的微笑是什么意思,当然也不知道她的微笑代表什么。是很陌生的微笑。有时觉得自己很奇怪,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微笑呢。于是,再遇到她时,我假装没看见。我不知道她其时有没有看着我,或者自然而然的微笑。但第二天,从我的角度来看,她似乎也没有看我。
这微笑是很莫名的,在两个陌生人之间。小城的早晨一般都比较清凉寒冷,这种在匆匆忙忙之间淡然的微笑,似乎让小城能够安静下来。
不过,之间有一段时间没有遇到她。有时候会特地在匆匆的人群中搜索,然而没有。再过一段时间,她又出现了。面颊带着伤。
不知道她因何而伤,可以肯定的是,她许久没有出现应该跟这个伤有关。
有一天感冒了。晚上睡得早,自然也起得早。想喝稀饭。于是就慢步悠悠的往上班方向走。小城里,起得特别早的人还是很少。我想,多数人是为时间而活着吧。那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前后决定了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开门,什么时候经过什么地方。总是匆匆,压缩路程上的风景。忽然早起,才感觉小城的安静也很令人陶醉。
每扇窗户,每扇门,都代表一个生动的故事,一系列的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不同的故事又都汇聚在一个小小地方,而他们又是那么的陌生。似乎自有防盗门之后,就不只是防盗了,防了自己,防了许多贴心的交流。在安静之中仿佛又能听到为利生,为名死的喧嚣和你争我夺、横眉以对的陌生。或许只是缺少那么一个淡淡的浅浅的微笑。
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转角却差点与一个人撞个满怀。
是那个女人。她居然也这么早。走得很匆忙。我似乎注意到她的眼角有泪痕。
我于慌张中,挤出一个词:你好。
她还了一个微笑,似乎没有平时的淡然,显得很牵强和疲惫。然后又匆匆的走了。
我也无法站着不动,就继续往前走,再回头时,她的背影模糊在清晨的薄曦中。只看见清洁工挥舞着扫帚在她离去的路上。
我猜不出这其中的什么。我们是陌生人。
到了早点摊。我问老板娘,可认识刚才经过的那个女人。很早,没什么生意,老板娘就开始说起来了:
认识。很早些年就离婚了。带孩子过,孩子大概高中了吧。年轻时生得美人胚子,只是命不好。前夫经常打她。听说前几天又回来跟她争儿子,又干起来了。
在超市上班。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也没再嫁了,为了儿子吧。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这么大,哪能老公说要就要呢。况且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小老婆。
性情好,家里养了许多的花。我不行,没那个性情。仙人掌都能给我养死。她的命不比那些花哟。
听说有个人对她挺好的。是老师。只是听说的,也不知道好到什么地步。大概还是因为孩子,不愿意结婚。其实,这个年代,什么重要呀。还是自己最重要,自己怎么快活怎么过呗,干嘛死叫劲。老来成问题呀。
我说,老来不是有儿子吗?
老板娘“切”的一声:算了吧。老公指望不上,还指望儿子呢。回头儿子要结婚,指不定房子都得给他。你说这年头都怎么了?
老板娘显然很灰心丧气,不作声了,许是想别的东西去了。
我只好应了句:是呀,这年头都怎么了?
我不禁想起这个女人。俗气的外表掩饰不住高雅的气质,高雅的气质却能将困苦的命运掩埋。
再见到她时,憔悴了许多。
我们是陌生人,我不想了解得太多。我依然报以微笑,只是她的微笑没有那么淡然了,尽管我了解的不多也不想了解得更多。
————————原创作品,请勿转载。本篇为小说,人物情节均为编造,请勿对号入座。——————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