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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煨罐，形同今日繁华街头的瓦罐。乡下的煨罐，土里土气，没有花样。记忆里，一个粗糙的瓦罐，烟熏火绕，黑不溜秋。三代同堂的人用了十来年，把儿锃亮，盖早就摔没了，聪明的农家人，拿一个小搪瓷缸盖顶着，恰好。这不起眼的黑瓦罐，家家户户都有那么一两个，平日角落里呆着，用的时候拿出擦洗一下，擦得小瓷缸盖黑一道白一道，也没谁瞧着不顺眼、不卫生。
主妇露出了罕见的笑容，熟练地拿着菜刀，在水缸上荡两荡，刀口更锋利，然后将洗净的鸡或鸭"砰砰"地劈开，推进油锅，铲上几铲，加水加盐煮沸，除留下一点鸡杂给守候一旁的孩子们解馋，剩下的统统装进黑瓦罐，小心地放进锅洞里，明火烧，暗火焖。
记忆里，煨鸡汤什么的多半是晚餐的美食，瓦罐半下午就焖在灶洞里，晚间再经柴火一烧，三四年的老母鸡都能炖烂炖香，引得看门护舍的黑狗绕着香气乱跑，当然也少不了年幼的你和我。烧的是稻草，火钳在锅洞里捣来捣去，盖免不了被碰开一点缝隙，汤中少不了有几小根黑色的稻草灰，油浸汤染，黑亮黑亮的。没有人觉得脏，也懒得捡出，吸溜溜地喝下肚。那自然干净的稻草，烧成灰都有股乡野的清鲜味。
可惜，那年月黑瓦罐有用武之时不多，甚至极少。没有大事，没来贵客，谁舍得杀生蛋换钱的鸡鸭？乡下的养生说中，讲究煨老母鸡老鸭的，公的么，宜炒宜烧。终究要杀，那只可怜的母鸡，也是精挑细选的。可能是长时间不下蛋了，可能是不爱吃要遭瘟了，可能是撒野不回家了，那能吃能喝能顾家又勤下蛋的老母鸡，就是一个流动银行，没人舍得吃的。
那些年，煨罐煨汤是一道殷勤的礼节。“三个鸡蛋一碗面”，是乡下的待客之道，但来了珍贵的客人，能表达主家心意的莫过于瓦罐煨老母鸡了。那可怜的鸡，被主妇一把稻谷哄进门，瞅空逮下。客人免不了要拦，说正下蛋的鸡杀不得。主妇立即抱怨，那只鸡要么光吃不下蛋，要么老跑到地里打野，早晚要被黄鼠狼叨走，总之是个大麻烦，不如早杀早清净。杀鸡时，可能觉得鸡被冤枉了，主妇一边拿着菜刀，一边念道：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人间一碗菜。这一碗菜，进了黑煨罐，煨得喷香烂熟，主客皆大欢喜。
煨罐煨汤又是对劳动的一道赞礼，亦或是犒劳。一年忙四季的农活，就数种植与收获时最忙，尤其双抢。不过，农家人虽然忙得够呛，心情却不赖。种植时有的是希望，收获时有的是幸福，杀只鸡呀鸭呀的慰劳一下全家，这个念头是应该的。荷月而归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喝着煨罐汤，全身的疲惫都没了，第二天精神更抖擞，下地干活更有奔头。
煨罐煨汤还着浓浓的亲情。家里不幸有了病人，看过赤脚医生，捡了几副药，起色不大。再去，医生认真检查，先谈一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又指名点姓地说某某同样的病，差不多一个月才好。家里人一颗心定了下来，忙问忌不忌口，医生答不忌口，身体虚了，该杀只老母鸡补补，不要一次吃，要分几次煨，不要舍不得。病人家属忙点头：舍得舍得。果然煨罐汤一上阵，病人渐有起色，不到半个月就好了。还有那年月的小伢秧们，瘦瘦弱弱，没办法的母亲们，又拿出了黑煨罐，早晨煮粥时，舀点头开的粥，放进煨罐。半上午时，小娃掏出来，吃得又香又营养。-齐永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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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5 14:37:35
黑煨罐了，
发表于 2011-10-5 15:05:16
我家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