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平你现在堕落了

枞阳大平 · 发表于 2011-6-10 06:54:50

胡大平你现在堕落了
大平

不记得是为何回到了家乡。
街边上的一个村庄上，同学吴义芳家开的小店里，我拎着小箩，箩中本已有了豆腐或茶干之类，一进了吴家，他们夫妇热情地又往里拣，方方的豆腐干，还有肉，以及笋子之类。吴义芳的老婆小小的，桌子高，可又有点胖。结账的时候，吴义芳带笑着客气，老婆一旁抿嘴不说话。一共135块，吴义芳报账。我心里觉有点多，朱桃花接过纸头去，跟吴义芳分分毫毫、一点一点地算，得数好像不到135。吴就红了脸，他老婆扁嘴里好像嗍个水果糖，新式的冰棍那样的带把的糖。把子翘在嘴外，她嘴儿不高兴地鼓厥着，也可能被糖撑的。
之前进门，我们带了点什么东西给他们，像是一条不稀罕的干鱼之类，朱桃花递与时，他们拉着，却现尴尬之色。吴义芳在老家，好像时常为我们办点小事的，我心里想，怎就捎了点人家不喜爱的东西呢？人家不高兴了，朱桃花还在跟他们算账。我忙从左侧裤袋掏出钱，是一大叠红版，厚得理都理不齐。按数数给吴义芳，我边说叨朱桃花：有的是钱，这么一点跟人家计较什么呢？她本来伏桌坐一张长凳上，气得往下一溜，像一条泥鳅一样。朱泥鳅黑着脸。吴义芳接了钱，推辞着又说要不了这么多了，末了又要退回一二十元。他老婆饭桌高，仍在嗍着糖，自始至终不作声。这时候，我抻手一捋桌上的什么，是一堆旧衣裳，或旧布头，朱桃花当宝贝，带回散给乡亲的，却不大有人要。见吴义芳他们有羡慕地望着这些，我便说：旧衣裳这些我们多的是，不知道可有人要？吴义芳不笑了，送我们出门时，他老婆拎那块鱼干塞还给了朱桃花。
走出吴家像店又像家的屋子，我带走带想，朱桃花不如人，至少不如我们弟媳或妹妹，要她们来办一定办得漂亮，买点外头时尚包装的食品给人家，时髦又好看，人家一定高兴。要明白，老家的人现在也讲时髦了。可是她呢？拐过吴家屋角离街不远了，可以看到街的上空有坠落的烟花，缤纷飘来如柳丝缠绕。朱桃花拎着鱼干走着，又舍不得扔掉，就抱怨开了，骂我不顶用。然后说到她（在老家）就这么两个老人了，家公（岳父）还说身体比前好些了呢，其实你看病得风都吹倒了。她说我还能家来几趟？我们还能家来几趟？越往街上走，朱桃花越是骂个不停，临了拎鱼干的她，简直拎个大喇叭骂街：胡大平你不如人，胡大平你现在堕落了！胡大平你越来越堕落！
街人都侧目，我被骂得头往怀里缩。心里又想：28万字的都“问世”了，怎就算了堕落？可是你又不去修改，写再多有何用？整天打球，或还去跟女人鬼缠？这些那些，七七八八。
……胡大平你现在堕落了！！
骂声不歇，我醒了。被冷醒的。发现窗是开的，忽凉忽热天，床上只垫了簟子，我半个身子露在外，腿杆冷得有点疼，风湿妹妹大概要回归了。走卫生间出来，朱桃花也醒了，我跟她讲了梦，她梦里梦张说：你大概日里什么事尖了心。
出卧室，见小公子躺客厅长沙发一端，它翻过身，脊背一溜，四脚一叉，杂技般连翻了几个，冲我叫了一声：咦喵。又睡去了。但是，它瞬时溜下，来到我的脚边，脑袋和尾巴分别蹭我脚踝一带，感觉挺舒服的，像被鸡毛掸帚扫了。它昨晚洗了澡，这惯会小殷勤的金黄活掸帚儿，身上香香的。照说是欢喜洗澡的，可是，途中却为何湿淋淋地跑出了洗衣盆？
我来到次卧打开笔记本，小公子也跟来了，这跟屁虫，一跳一跳的，不知它干什么，开灯仔细瞅，见它跃着，往空中扑蚊子呢。住五楼，家中从无鼠洞。这猫缺少劲敌，却极具娱乐精神，逮着个小黑蟑螂，前爪踏踏，能玩上半天。蟑螂死了，它盯着小黑东西发呆。啊喵——它又叫唤开了，跑到大门边去，乱转。我感到它是要出门，它每天准时起早，朱桃花放它上厕所。
它跪蹲在食盆前，喋喋嚼了几口。忽想起什么似的，去抱住那只圆塑料盆（盆中有沙），两只前脚去扒拉沙子，后把四脚都去抓。我叫它：小公子，小公子。明知来不及了，慌忙拉上阳台门。气味比我手快。小公子的把把气息飘过来，暖暖的猫屎味，臭得豁鼻。
起初很冲，后来绵绵。微甘中带些酸苦，才出锅的，家乡梅雨季节稍烂的烀山芋味儿。

2011-6-10清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