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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七零年代的后期,出世后28天,中国新时代的曙光来临。相比上一辈,上上一辈,我很幸运。应该来说,在我的成长中,淡化了那种充满激情却令人害怕的口号,多数是看到了纯朴的农民顽强的拼搏。
尽管后来接触了许多“伤痕”“反思”文学元素,我饱含对父母乃至祖父母的同情与敬佩去瞻仰我出生前的时代,但我依然还是无法体会。事实上,我们的生活已经变得好了许多。
小村庄里那一年与我一道出世的还有5个人,各自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经历着不同的人生命运。那个年代是打工的年代,学生们是在走很险的独木桥,走过去,就是所谓的知识分子,走不过去,就去打工。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连走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成了打工仔,打工妹。他们的肩膀成了清雾蒙蒙的村庄里生存或者富裕甚至尊严的最大希望。
这个过程中,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那些儿时的伙伴。偶尔会从村庄里得到他们的消息,一个熟悉的名字,一张稚气的脸孔。到后来,只有正腊月的还能见到。一眼就能看出,然后从那一张面孔,变为两张,再变为三张,有的会变得更多。他们的脸上写满着归乡的幸福与从大城市带回来的自信。但我知道,从他们的眼中,我戴着一幅眼镜,这是一种隔膜,那眼神里还透着隐隐的尘俗的自卑。
我不知道城里人是怎么过完他们的童年的,或许是那种很干净的吧。乡村里,我们就基本上没干净一天过。早上母亲会把干净的衣服给我们穿上,那双老布纳的布鞋根本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能的特别就是他能直接往水里踩。课间会上前溪捉螃蟹,或者上树捉蝉,反正不会无聊得去抓蝴蝶。自打戴上红领巾,就很有荣誉感,小人书基本都是雷锋、赖宁、黄继光,还有张海迪的故事。现在没有了,QQ五笔连赖宁的词条都没有。我看的第一本小说是《孙膑演义》。课本上除了笔记外,就是临摹墙上毛主席的那句话:向雷锋同志学习。
照相比较贵,两个鸡蛋(或者更多)只换两张黑白照片。但糖果比较便宜,最早的那种1分钱能买两个。于是在父亲的鼓励下,挑砖,不过那已经大约是五年级的事了。不记得多少钱一块,那是我的第一笔收入。
大多农村的都插过秧,从开始的不会插,就踩稻桩,然后试着插,不行,那就拉绳插。到现在,我还不太会插那拐弯的地方。然后就是放牛,几个小哥们相约,把牛往深山里牵,将牛放在山脚,牛头朝山上,我们先上山打牌,等牛吃上去了,就差不多回家了。那时候见识一件怪事:牛是不过土地庙的,见到土地庙通常都绕道走。更小的时候是砍不动柴的,只有地上拣树桩,树上打松果。小时候,还是很乐呵做这个事的,因为上树是一件乐趣。上树的另一件乐趣就是偷枣,通常主人家都看狗,只有趁主人不在家,速战速决。有一次被人逮着,那人态度大大出人意料,不但没骂我们,喝住了狗之后,还拿了一根竹棍替我们打了半兜。大一点了,开始挑柴,挑柴比较容易,挑不动就扔,但挑稻把就没那么轻松了。天上电闪雷鸣,脚下滑不溜叽,穿鞋磨脚,不穿鞋又站不稳,一上肩扔又不能扔。
这一段,在老一辈看来不值一提,在新新一代看来,又无法理解。但就是我的那个20世纪末的生存状态。
念书的印象,就是感觉跟现在的差别是那个时候还真是素质教育。老师带我们玩,假多,因为老师多数务农,一农忙就放假,很轻松。放学后,也不急着回家,往后山坡打腿架。晚上,一村庄的差不多的伙伴们就开始在月光下“抗日”。大人们彼此聊天的嗡嗡声,蒲扇拍打的响亮声,还有蛙叫虫鸣,一幅乡村夜景宛然入画。
上初中,在念书与贪玩之间有些取舍了。那是个纯真而兴奋的年代,一霎间,许多东西扑面而来。“四大天王”,“亲亲我的宝贝”,口琴,霹雳舞,金庸,诈鸡……什么都有,当然少不了的永远的旋律:也有用English写情书的。
在电视再也不是足以吸引方圆几里的乡亲前来观看的年代,我们开始了解世界。也就在那个年代,我们的许多伙伴,被抛在一个路口,他们在朦胧中选择或者被选择放弃求学,走向电视里的世界。是他们把世界带到乡村,也是他们造就中国的几十年繁华。而今,当铅华正妆,而立之岁,有多少的命运能够被他们选择?!
记得那年,那本贴着周慧敏的毕业纪念册经过一轮全班周转之后回到我的手中时,我俨然听到窗外飘进小虎队的一首歌:当离别拉开窗帘,当回忆睡在胸前,要说再见真的很伤感,只有梦依旧香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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