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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最初的爱情 最后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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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懒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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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阳234社区帅哥勋章新人进步奖

发表于 2011-3-6 17:43: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0,青春是羊入虎口,云霞明灭或可睹。

1,火车擒住轨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发觉得这次旅行的意义很微茫。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正在穿越人群。拥挤的城市,拥挤的国度,有时候尊严也会被挤得七零八落。鬼子们不能理解这种国情,就在于他们未曾经历过此种拥挤。每一个居庙堂之高者都应该到火车站来了解民生疾苦,而不是在天上飞来飞去。

他用一个批判现实主义者的身段绕过栏杆,马上就要检到他的票了。说实话,他有一点担心,毕竟是从票贩子那里买的。尽管票贩子拍了胸脯说没有问题,这种隐约的担心还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又有所受损。还好,排在前面的是一个漂亮姑娘,高跟鞋,黑丝袜,桃红色的裙子。他很想和她搭搭话,问她冷不冷,在卧铺还是硬座车厢,可高跟鞋的dada声似乎隔开了他们,让他没有办法开口。美也是一种障碍啊,他不由得慨叹。

在以思维还是以对话来推动生活这件事情上,他是颇犯踌躇的。文字最初应该只有记录功能,不可避免的又有了表达功能,可能存在这么一个事实,文字的存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人类口头表达的能力,或者不是能力,而是说话的愿望。说和写之间,写显得更加体面些。自说自话可能让人觉得精神有问题,而奋笔疾书则有可能让人误以为是天才发作。书信、键盘以及网络让人们的交际圈扩大了,甚至更羞涩了。他在路上走着,人群、楼梯、栏杆上的标语、月台上的背影、耐克球鞋、棕色拉杆箱,不断的涌进他的眼睛,他看到它们,评判它们,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可是直到坐在座位上,他都没有说上一句话。仿佛从进站口位移到这车厢的并不是他,只是他的眼睛和意识,他瞧着自己的双手,感到十指分开的方式十分可笑。

可能是阅读或者是这沉闷的天气,或者是这几个月平乏的生活,或者竟然是水星凌日的原因,他都快变成闷葫芦了。“哦,这样是不行的。”他对自己说。

硬座车厢,57号,三人座的中间位置,他不是太喜欢,靠窗或者靠走道都不错,他喜欢在外围,而不是被包围。窗口的是一个长头发姑娘,过道是一个红夹克;对面是两个女学生,边上坐个中年男子。他侧身坐了进去,像陷进一个面包圈儿里。旁边的姑娘戴着耳机,两个女学生都在摆弄手机,红夹克和中年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话题,想说说话的他一时感到无从说起。

过了一阵,另一个中年男子过来,没坐票的中年男子只好去找别的空座。又过了一阵,红夹克竟然也是没有票的,被一个黑夹克换走了,那么多人喜欢穿夹克啊。

“嗨,你有票吗?”趁长发姑娘摘下耳机的当口,他机不可失的问了一句。

“当然有啊。”姑娘似乎有点奇怪他这么问,但并没有白他一眼,比预想的要友好的多,“怎么,你没有吗?”

“有,我也有,嘿嘿。”他讪笑着。那样子,就好像他捡了多大便宜似的。的确像捡了便宜,只要有了开始,就成功了一半。他酝酿了无数次的搭讪,和美丽的女孩说说话,和智慧的女孩谈谈天,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只是这其中的96%都胎死腹中。每次他都鼓励自己说,go,搭讪是人类进化的方式,go。可最后对自己的回答总是no,太唐突佳人了,no。实际上,女孩子也是希望被搭讪的,那是一种认同,也是赞美的一种呀。

多少年以后,他回想起来仍会忍不住发笑,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有票吗?”
火车开动了,夕发朝至,从A城到B城。这夜色,或者这平稳的相对运动,让他油然而生一种穿越感,仿佛他面对的并不是现实世界。

“票可不好买啊,你是在车站买的吗?”他回过神来,继续面对The girl。

“不是,我是买的我一个姐们儿的,她本来说要回B城,又回不去了,正好我回去。”姑娘把耳机收好,看起来是不打算再听音乐了。

“哦,那真不错,我是买票贩子的,现在的票太紧张了,就这么个小小的假期,都得高价买票,你说到了春运该怎么办啊。你的票多少钱买的?”

“原价啊,你加了多少?”

“我又加了一倍,用动车的钱,买普快的票,就这,票贩子还很贴心的问‘这价钱您能承受吗能承受吗?’还说买的晚了就没了,唉,回趟家不容易。”他学票贩子的口吻逗得姑娘咯咯笑了两声。

“是不容易,这么多人还没座呢。”姑娘朝外望了望。

“我很久没坐这车了,一般动车比较方便,不过这车也好,晚上睡一觉,第二天早上就到家了,不耽误事儿,可惜就是没买上卧铺。这一夜估计就坐的比较累了。”和女孩聊天,得注意多谈感受,少做分析,她们喜欢听并且也喜欢说“我也是啊我也是啊me too me too”,同样的感受似乎给她们带来某种安全感。想想漫漫长夜,枯坐于此,多么落寞。或许他们会在下半夜的时候都睡着了,或许姑娘还会不知觉的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或许他们竟然会做到同样一个关于火车飞奔的梦,谁知道呢,可能性让窗外的夜色平添了许多美感。

“我觉得也是。”姑娘从包里拿出一瓶康师傅矿物水,喝了一小口,小心的放在小桌上。

对面的女学生一个穿了套头衫,把头藏在帽子里,趴在小桌上睡觉;另外一个穿了件NorthFace的冲锋衣,隔着中年男子和邻座的男同学说话,一些M-zone的话题。中年男子低头看一份报纸,一些死亡和社会不安的话题。夹克翘起二郎腿,手放膝上,闭目养神,夹克是劲霸的。车厢像个移动的漂流瓶。

他望了望窗外,玻璃上映出的是自己清朗的面庞和猥琐的双眼,窗外是性张力下的中国。

马尔萨斯说性欲是永恒的,似乎给了社会进步的一个生理学解释。被苹果砸了的牛顿最终把第一推动力推给了上帝,苹果不光砸了他,也砸醒了亚当和夏娃。什么促使他要去和姑娘们搭搭话,显然是异性的吸引,坐在一个姑娘身边,他很害怕自己突然变成一个圆锥形的矮胖子。他会拒绝成为一个有肚子的中年。他的青春还在体内奔涌,反而这坐姿,这牛仔裤,这车厢里沉闷的空气,让他的青春黯然失色了些。

NorthFace结束了和同学的隔空对话,脸朝北,在发怔。冲锋衣拉链并没到顶,里面是件橘红色的T恤。她的脖颈间有一个小小的很淡的痣。她的脸闪着柔性的光辉。她的鼻子那么小巧,像是小面团刚捏出来,笼屉里刚蒸出来。女人生的饶有兴致,男人看上去则乏善可陈。他思忖着该不该和NorthFace说两句,她可爱,书卷气,象牙塔的生活让她整个人显得温润,她的眼神并不曾关注到他,他像一个蜗牛那样要伸出触角,可每当Northface的目光扫过来,他的触角就敏锐的缩回。

旁边的长头发姑娘则有另一种气场,亲和,像熟悉的人,她的笑容没有栅栏。她解开小桌上的袋子,拿出肯德基的汉堡吃,先举到他面前问“你吃吗?”他笑着摆摆手,“你吃吧,我上车前吃饱喝足了。”姑娘就低头吃了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他觉得她有点像冰河世纪里出来觅食的松鼠Scrat。他竟然奇怪的感觉到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
列车在平稳的前行,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动,就像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生存。他看到内心的自己,一个龌龊的小人儿,花生米粒大小的小人儿。周围都是莫须有的存在,枝枝桠桠,他像漂浮在一条缓慢的黑色河流上,隐在一堆惨白色的泡沫里,他想看到黑色水面上的自己,可是只有泡沫,他还小心翼翼的怕那些泡泡破裂了。他受了那么多爱的教育,却一点爱也没有。他清楚的看到那些将要洋溢的热情,伸长出来的空心的芦苇,在黑色河底的淤泥里,都有感官快乐之根。这条寂静的河流没有岸,流向自己均夷化的晚年。

因为局促,车厢里都是人的气息。

姑娘已经吃完了汉堡,她喝水的样子让他想起冯唐的小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套头衫仍在睡觉,NorthFace戴上了耳机。

“嗨,你看电影吗?”他欠了欠身,语气随意,他可不想让她看出有什么预谋,他像那个滚石头的西西弗,要开始上山了。

“看啊,对了,山楂树之恋你看了吗?”姑娘提起些兴趣,“我在万达看的,感觉还不错哦。”

“我是先看的小说,又看的电影,感觉电影没有完全把小说里的东西表达出来,单看电影的话,字幕和旁白太多,跟新版红楼梦一个架势,不过画面真的不错,很赞,张艺谋不愧是摄影出身。”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画面很清新,就是结局有点惨,最后把那个静秋给哭的。静秋这个名字取得不错,我喜欢这个名字。”

“嗯,静秋太清纯了,据说演员还只是个高中生呢,不过没长开,太瘦了,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丰满。”

“呵呵。”她低头一笑,“你们不都喜欢骨感的吗?”

“也不是啊,”他摆摆手,看着她,“像你这样身材的就最好。”

“切。”她笑着扭过头去不看他,好像要看窗玻璃上的自己。

“哎,你看那个杜拉拉升职记了吗?”他不想让话题这么快结束,继续问道。有提问,对话才能继续。

“看了啊,印象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你是冲徐静蕾去看的吧。”她瞥过他,眸子里闪出一丝狡黠。

“你怎么知道?!”他故作惊讶。
“嘿,我碰到的十个男的有九个是冲着老徐去的。”她得意的笑了笑,像是找准了他的命门。

“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悠长的叹了口气,“唉,没想到啊,徐静蕾也老了。”他不知道是在慨叹自己的年华易逝还是老徐的徐娘半老,“你多大了?”他突然发问,似乎有些唐突,但好像又顺其自然,话正好到这里了,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她的回答。

“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不能随便问的哦,”她笑笑,但笑容里没有拒绝,他一时间完全被这种笑淹没了,像一个巨大的口袋把他装了进去,口袋里全是春天的夜晚。“我的出生年份减去哈雷彗星的周期再加上科比布莱尔特的球衣号码再加上我出生年份的后两位再减去个2就是2012,呵呵。”说完她就笑了,好像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还要再减去个2啊?”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算。

“是啊是啊,”她点头道,“猜不出来吧。”

他很快捕捉到“是啊是啊”这个叠词在他心里的回声,第二个“啊”字和第一个有所不同,发音略重,尾音带点拐弯,怪好听的,和她刚才说的“对啊对啊”如出一辙。她还在年龄上做了个数字游戏,有点意思。他心算不错,根据目测的年龄,也估计个差不多,用代入验证法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嗯,”他点点头道,“你比我小一岁啊。”

“真的吗,你算出来了?”她眼睛稍微睁大了点。

“我小时候是速算班的呀。”他夸口道,小时候?速算班?这也能编的出来,他开始笑自己。

“哦,那好吧。”他感觉到她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做了个终结,那好吧后面的句号那么明显。

“你还在读书吧?”过了一会儿,他想继续和她交谈,想多了解她一些,想从她自言片语里,从她闪烁的眼神里,从她手指的动作里多了解她一些。他想对她说“别看我现在不了解你,总有一天我会了解的比你自己了解的还多。”她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到肩上,淡黄色的外套像片漂亮的糖纸,浅蓝色的牛仔裤包住腿部曲线,一双长筒靴讲着她和地面的故事。她是谁?她有什么故事?不不,他想知道的更多,他想感受的更多。他局狭的坐在那里,感到自己像一个站立的小便池。
列车在平稳的前行,他感觉不到自己在动,就像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感觉不到生存。他看到内心的自己,一个龌龊的小人儿,花生米粒大小的小人儿。周围都是莫须有的存在,枝枝桠桠,他像漂浮在一条缓慢的黑色河流上,隐在一堆惨白色的泡沫里,他想看到黑色水面上的自己,可是只有泡沫,他还小心翼翼的怕那些泡泡破裂了。他受了那么多爱的教育,却一点爱也没有。他清楚的看到那些将要洋溢的热情,伸长出来的空心的芦苇,在黑色河底的淤泥里,都有感官快乐之根。这条寂静的河流没有岸,流向自己均夷化的晚年。

因为局促,车厢里都是人的气息。

姑娘已经吃完了汉堡,她喝水的样子让他想起冯唐的小说“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套头衫仍在睡觉,NorthFace戴上了耳机。

“嗨,你看电影吗?”他欠了欠身,语气随意,他可不想让她看出有什么预谋,他像那个滚石头的西西弗,要开始上山了。

“看啊,对了,山楂树之恋你看了吗?”姑娘提起些兴趣,“我在万达看的,感觉还不错哦。”

“我是先看的小说,又看的电影,感觉电影没有完全把小说里的东西表达出来,单看电影的话,字幕和旁白太多,跟新版红楼梦一个架势,不过画面真的不错,很赞,张艺谋不愧是摄影出身。”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画面很清新,就是结局有点惨,最后把那个静秋给哭的。静秋这个名字取得不错,我喜欢这个名字。”

“嗯,静秋太清纯了,据说演员还只是个高中生呢,不过没长开,太瘦了,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丰满。”

“呵呵。”她低头一笑,“你们不都喜欢骨感的吗?”

“也不是啊,”他摆摆手,看着她,“像你这样身材的就最好。”

“切。”她笑着扭过头去不看他,好像要看窗玻璃上的自己。

“哎,你看那个杜拉拉升职记了吗?”他不想让话题这么快结束,继续问道。有提问,对话才能继续。

“看了啊,印象一般,没什么特别的,你是冲徐静蕾去看的吧。”她瞥过他,眸子里闪出一丝狡黠。

“你怎么知道?!”他故作惊讶。
“嘿,我碰到的十个男的有九个是冲着老徐去的。”她得意的笑了笑,像是找准了他的命门。

“嘿嘿,”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又悠长的叹了口气,“唉,没想到啊,徐静蕾也老了。”他不知道是在慨叹自己的年华易逝还是老徐的徐娘半老,“你多大了?”他突然发问,似乎有些唐突,但好像又顺其自然,话正好到这里了,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她的回答。

“女孩子的年龄可是不能随便问的哦,”她笑笑,但笑容里没有拒绝,他一时间完全被这种笑淹没了,像一个巨大的口袋把他装了进去,口袋里全是春天的夜晚。“我的出生年份减去哈雷彗星的周期再加上科比布莱尔特的球衣号码再加上我出生年份的后两位再减去个2就是2012,呵呵。”说完她就笑了,好像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

“还要再减去个2啊?”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算。

“是啊是啊,”她点头道,“猜不出来吧。”

他很快捕捉到“是啊是啊”这个叠词在他心里的回声,第二个“啊”字和第一个有所不同,发音略重,尾音带点拐弯,怪好听的,和她刚才说的“对啊对啊”如出一辙。她还在年龄上做了个数字游戏,有点意思。他心算不错,根据目测的年龄,也估计个差不多,用代入验证法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嗯,”他点点头道,“你比我小一岁啊。”

“真的吗,你算出来了?”她眼睛稍微睁大了点。

“我小时候是速算班的呀。”他夸口道,小时候?速算班?这也能编的出来,他开始笑自己。

“哦,那好吧。”他感觉到她似乎是对这个话题做了个终结,那好吧后面的句号那么明显。

“你还在读书吧?”过了一会儿,他想继续和她交谈,想多了解她一些,想从她自言片语里,从她闪烁的眼神里,从她手指的动作里多了解她一些。他想对她说“别看我现在不了解你,总有一天我会了解的比你自己了解的还多。”她的长发自然的披散到肩上,淡黄色的外套像片漂亮的糖纸,浅蓝色的牛仔裤包住腿部曲线,一双长筒靴讲着她和地面的故事。她是谁?她有什么故事?不不,他想知道的更多,他想感受的更多。他局狭的坐在那里,感到自己像一个站立的小便池。
“没有啊,我工作了。你呢?”

“我早就工作了,现在A城完成一个项目,一个多月没回家了,趁假期回家趟。我们都是跟着项目走,项目在哪人在哪。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一个青椒啊。你呢,你的项目是什么?”

“青椒?”

“是啊,青年教师,在网上大家都叫青椒。”

“怪不得我有个同学老是自称青稞青稞的。”

“青年科学家啊,不如青椒好听,青稞会让人听成是荆轲。”

“是啊,你是在哪个大学教书?”

“T大啊,听说过吧。”

“哎呀,这么巧,我在L大,离得很近哇。”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哦,是噢,咱们以前也不认识”

“你家就是B城的吗?住在哪个区?”

“第九区,H大附近。”

“是吗?这么巧啊,我就是H大出来的啊。”他举了下拳头,笑着补充道,“H大拳头产品。”她果然咯咯笑两声。

“你也是H大的吧?”他随即问道。

“不是啊,我在C市读的师大,不过我暑假都是到H大上自习。”

“嚯,这么爱学习呀。”

“现在懒了。”

她虽然身材高挑,却不像是孔雀,反有平易近人的气质,和她聊天会很愉快。她好像总会敞开心扉,面对看着她的眼睛说出她的故事,而他不然,他的心里有二道门。他常想着和一个女孩隔夜聊天,开诚布公畅谈人生,可是要么女孩不合适要么夜晚不合适。现在,夜晚在窗玻璃外疯长,生命力旺盛的黑暗在调戏天上的小星星,野外、阳光和芳草地都隐没在虚无里,唯有这列车,像一个怒汉在暗夜里狂奔。此时,怒汉也变得温柔了,车厢里的廊灯已经关闭,只开了侧灯,光影昏黄,有的人已经进入了梦乡,有的还在梦乡外徜徉。他也想把自己的二道门打开,可这是个密码门,他记不确密码了。他常常感到孑然一身,连影子都那么冷漠。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像山间的小溪,是那坚硬中的柔软,是那固态中的液态。他提问,她回答,然后问And you?他再考虑And then?周而复始,一个莫比乌斯带?但愿人们之间能有一条莫比乌斯带,他会和一个小时前的自己重逢吗?他为什么要和她搭话?车身微微震动,好像把他弹回前几个月沉闷的生活里。生活究竟是沉闷的,还是丰采的?他拿不定主意。“因你而精彩!”这话常让他感动不已。他看着她,目光里泛出菲茨杰拉德的温柔。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时间在走,生活还要继续,就像这对话还要展开。姑娘看了看窗外,也无睡意。

“你平常还打篮球吗?还知道布莱恩特的号码。”他想起刚才数字游戏中的24号。
“不啊,不过我前男朋友超爱看NBA,哦,现在改叫美国职业篮球联赛了,有时候我就得跟着看看,科比啊,韦德啊,还有个叫什么,很帅的那个,哦对,纳什。”她边说边想,倒能数出几个球星来。不过他却停留在“前男朋友”这几个字上,就像一个爱看热闹的人停在一个车祸现场,久久不愿离开。
“夜那么长 / 足够我把每一盏灯都点亮 / 守在门旁 / 换上我最美丽的衣裳 / 夜那么长 / 所以人们都梦的神魂飘荡 / 不会再有空间 / 听我的爱断情伤”他在心里默唱着这支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夜那么长,长的仿佛没有希望。他想拿出那本小说来看,可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用整夜的时间来聊天?他苦笑了下。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睡神就会紧紧的攫住你,你的上下眼皮会心急火燎的想要合二而一。他还要开几个新话题,或者谈谈她的童年也好,还要聊点什么呢?“还有什么花样?”他看着小桌上的橙子问自己。车靠站了,有的人下去,有的人上来。已是初秋薄夜,新上人都裹夹着丝丝凉意。

套头衫醒了,一觉睡醒,精神焕发,晃晃旁边的NorthFace问,“小妞,到哪一站了?”

N.F.拨开她的手,“谁知道呢,你继续做你的大梦吧。”

套头衫站起身,活动活动脖子,“不行,姐睡足了,得去厕所视察一下。”她往走廊一瞧,“哎呀妈呀,这么多人,要去个厕所还得跋山涉水啊。”她展开凌波微步,腾挪闪移在人群中艰难的向厕所而去。

N.F.比较瘦小,清秀,套头衫要丰实些。清瘦的女生往往像大家闺秀,心思丰富,缺少行动力,有点拒人;小胖嫚则像小家碧玉,心思简单,开朗爽快,易于沟通。当套头衫重新历尽艰难回到座位上,他小心的问道,“你们也是到B城吧?”

N.F.显然对此没什么兴趣,望向套头衫,套头衫摘了帽子,“是啊,到同学那边去玩,要不然假期就浪费掉了,B城的风光很好,又有同学吃住全包,何乐不为啊。你们俩也是到B城旅游?”套头衫似乎把他俩看成了一对儿,他笑笑,“不不,回家。”

“B城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没有,给说说?”套头衫转向长发姑娘。

她笑答,“有啊,海边一带都很好玩,不过现在天气凉了,不能下海游泳了。”

套头衫起了头,大家就B城的风物景致和特色小吃聊了一通。女孩和姑娘大抵有些共同话题的,又聊到什么商场好,外贸的东西便宜又新潮,哪里的冰激凌好吃,哪里的小饰品齐全,他饶有兴致的听着,偶尔搭些话,从只言片语中做一些信息挖掘和反演的工作。

老是聊也是无聊,套头衫提议打扑克,只有一副扑克,N.F.睡意朦胧了,剩下三个人正好斗地主。他很少玩牌,但是什么玩法都略懂。你出2,我出JOKER;你出串儿,她出更大的串儿;一来二去,打的很是热闹。长发姑娘祭出了本晚的第一款炸弹,把套头衫给炸了,套头衫好几次地主都没当好,揶揄道,“你们俩配合的很好呀。”他就笑笑说,“牌好哈。”她只是不说什么。打扑克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在The game的平台上,你可以展现风趣,插科打诨,增进了解这件事似乎更轻松有趣了,时间的脚步也轻快起来。三人组的说笑玩乐中,有种淡淡的闲适,他喜欢这种闲适。夜晚正变得恬淡。火车仍不知疲倦。

天不知不觉的由暗转亮。不知道斗了多少圈,斗地主的热情也逐渐消退。N.F.倚在套头衫身上睡着了。套头衫接了个电话,和同学在黎明煲起电话粥来。

“你看过海上日出吗?”他见她望着窗外, 轻声问。

“看过啊,很久以前了,在沙滩上,中学暑假,还年轻,大家看太阳从海面上蹦出来都欢呼雀跃的。”太阳已经露出一个弧,第一缕朝晖飘飘渺渺地从天边飞过来,映在她的脸上。他觉得这个角度很好。

“我们今天可以看车上日出了。”他很想和她偎在一起,可终究还是没有动。他想着该向她要电话号码了,可心里又再问,“这样好吗,她会不会因此认为我是个登徒子?可是难道要做柳下惠吗,连个电话号码都要不到,这次搭讪有什么意义,一点也不符合搭讪学的原则啊。还是要吧,脸皮要厚一点。”有几次问句已经到了嘴边,却被清晨的阳光挡回去了。厂房、民居、田野、小河流,受检阅似的一一从窗子里滑过,被朝阳染了淡淡的红色,她的整个人也有了红晕。时间如果定格,良辰美景虚设。

快进站了,他伸了个懒腰,“真是精神,竟然一夜没睡觉。”

“是啊,我也是啊,恐怕回去要睡半天了。”她开始收拾行李,他帮着把箱子从行李架上取下来。

下了车,是清冷的本地空气。要往出站口走了,他快步跟住她,“留个电话吧,以后好联系。”

她停了停,掏出手机说“好啊,138*******,你呢?”

“138*******,我姓胡,叫胡**。”
“我叫项**。”
心 搁浅在初冬的山崖 前程 没有光亮 与孤单打了个照面 却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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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6 17:50:13 | 显示全部楼层
2,阑珊秋蘸春

秋阳格外美好,西窗落晖映的他有些微醺。他想起静秋,想起她。

办公室没有什么人,经常这么清静,他望着此时和他一样寂寞的Nokia,纠结着该不该给她发个信息。在B城的假期轻松而充实,有女友陪着,几多甜蜜,可也短暂。返到A城,继续孤帆远影碧山尽的日子。

差不多四点半了,搭讪学专家说,要短信姑娘,最好在下午四点半左右。这个时间一般不忙,而且另有研究声称,下午四点半还是人类性欲最高涨的时候,是因为又饱又暖的原因么。搭讪专家还说,“每每看着搭讪犯们跑向一个又一个女孩的背影,总觉得很感动,真想把这些年轻的背影都录下来,等到三四十年后再看。那感觉,会不会就像《天堂影院》的结尾,那些被剪掉又被连接起来的接吻画面。”有时候专家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这给了他行动力。

“hi,忙什么呢,最近好吗?”短信发送了,他有些忐忑,这种忐忑并不是来源于他要面向她,而是来自他要面向自己。为什么要去接近她,是欲望吗?当世物欲横流,欲望也被逐渐的放大,不是欲望吗?好奇心?爱?爱是一种冲动,或许更确切一点,是一种荷尔蒙冲动?这个问号是由记忆功能的钛合金制作的,永远伸不直,永远蜷缩着,永远挂着个悬而未决的脑袋。他要的是什么?天长地久?金风玉露?柏拉图?他不能确切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是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不仅仅在指向她的时候,这个问题甚至会笼罩他的整个青春。而等到年华已逝,他将弄明白的时候,这个问题却一点也不重要了。他要去了解她,而不是要设计她。了解她是了解他自己的一种途径?他说不准。

“备课啊,你呢?”不一会儿,NOkia滴滴的小声叫了两下。

“上班,这会儿不忙,突然想起你了,就发个短信。”发送前他有返回,加了几个字“你的QQ号是多少?”他觉得和她并不是那么陌生,实际上那一夜的聊天让人记忆犹新。果然,她很快回复了QQ号,他们成了好友。

一回生二回熟,他决定请她吃饭,然后再分析推倒的可能性,因为心中想着推倒,所以他感觉自己站立不稳,世界有种忐忑感。那夕阳也让他觉得脑袋鼓鼓囊囊像是要溢了。

QQ的头像不断闪烁,终于敲定了地点,吃自助。

他去学校接她,看着她从拐角处闪出来,袅袅娜娜的走来,仿佛她的脚下不是路,而是一片冰湖。长发飘飘,像湖边柳。却也不那么惊艳,朴素而真实。并肩走在一起,她略微高些。

餐馆的人并不是很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各自取食。重新坐下来,周围是食物和就餐的人,不像车厢那么拥挤,他们相视一笑,泯了那一丝尴尬,假装一见如故,之后便轻松的聊天,家长里短,拥挤的交通,糟糕的空气,生活的压力,各种不自适,以及各种小快乐。他殷勤的为她取来酸奶,才发现她一直在喝热饮,不过她并不皱眉,礼貌的抿了一小口。

窗外是闪烁的霓虹灯,和各种人的相似形。有的人是圆的,有的是方的,有的是锥形,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要彼此感到舒适是不易的。他是抱着期望的。她呢?一起消磨的这段时光意义何在,她也有沉闷而乏味的生活?她是否也要像潜水的鱼那样浮出水面透口气?她的开朗和快乐是建立在何种基础上的?她是离散的还是收敛的?她有确定解吗?他是要解开她这道谜还是她的外衣?

他来了杯啤酒,带着泡沫饮尽。美食在前,美人在侧,感受的只能是此时此刻。

他想要拖延下时间,可惜不是周末,次日都还要上班,不宜太晚,她住的又远,吃完饭,他送她走向车站。巴士像迟来的情缘那样姗姗而至。一个人走回去的路上,他感到孤零零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一场秋雨一场寒。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他邀她吃火锅,她说“好啊好啊。”

他换了件夹克,在火锅店等,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简直喜欢和她一起吃饭了,气氛融洽,有说有笑,不像前几个月的自己,一瓶啤酒两盘菜再加一份米线和孑然的他。他要她答应以后经常在一起吃饭,不妨做个饭搭子,她点头同意。他在火锅里翻动着羊肉片,思索着关于推倒的问题,可最终没想出个一二三。

“你喜欢吃新疆菜吗?下次我们去吃新疆菜吧,万达那里好像有一家。”他又要了一包麻将调料,忽然想吃烤肉了,就问道。

“还行吧,我前男朋友是就新疆的,那一阵带我吃了好多新疆餐馆,烤肉、大盘鸡、馕、胡尔炖、酸揪片儿,各种清真餐厅。”

“胡尔炖?”他 道。

“是啊是啊,维语的说法,其实就是土豆烧牛肉,哦不,烧羊肉,呵呵。”

她谈过两次恋爱,本科一次,硕士一次。这个胡尔炖就是硕士时候的,他们分手多久了?她并没有提及。他看着她,意识到人其实是各种堆积,分子和化合物的堆积,各种器官的堆积,各种情感的堆积,它是一个坚韧的 容器。大街上行走的,不过是各种瓶子;那些房子建筑,像各种橱柜;瓶子们碰撞,叮当作响,世界算是有点声气。心中无根的那些人呢,不过是漂流瓶。哦no,这只是个物化的观点,人怎么能只是瓶子呢,人是固液混合体,是波粒二象性,人是各种可能。

“想什么呢?”她看他发怔,拍拍他的肩膀。

“呵,没什么,我在想咱吃完饭是不是去看个电影什么的?”他提议。

“哦,改天好吗,今天有点晚了,对了,我知道一个论坛,总是组织免费看电影,每期都抽号,你只要注册个用户就行,看完电影再写个影评就ok。”

“really?那你回头把网址发给我吧。”

“好啊。”
日子平平淡淡,就像一篇规规矩矩的小说。平淡的让人觉得不真实。平淡也不真实,曲折也不真实,想要的是什么,正弦曲线?

鱼缸里的金鱼转来转去,想要咬住自己的尾巴,那是徒劳的,就像他要把那段时光揉进两页纸里。电影论坛的活动不定期举行,每有新片就免费观影,他被抽中一次,她却不能同时参加。3D的电影看起来很累人,因为他得戴两副眼镜。坐公车回去的时候他告知她“电影很不错!”她回复说“呵呵。”

她要请他在T大的食堂吃饭,他很欢欣的答应了。他骑自行车前往,她也借了辆自行车,还不怎么会骑,刚开始学不久,人少了还行,复杂路况下就只能下车推着走。

“你骑车技术不错呀,还能用一只手掌把。”她羡慕的说。

“你很快就学会了,很简单的,你腿长,保证蹬得快,停得稳。”他笑道。

他们淹没在食堂的人声鼎沸中。假如那些全是神经突,他们是两个点的记忆粒子。T大有个很广阔的校园,他们便在灯影里游逛。她也只是来T大不久,对校园还不是了如指掌。食堂,图书馆,运动场,宿舍楼,实验楼,路旁有些古树,校园里有个小湖,湖边还有小亭子。他们去找那个小湖,结果没有找到。他想牵牵她的手,可终究还是没伸出去。夜晚的校园永远是个浪漫的地方。他深吸着T大的空气,觉得神清气爽,天上的月亮都格外明洁。他对路边的树充满了敬意,它们见证过多少悲欢离合,偷听了多少喃喃细语。

没有找到湖,就原路返回。两个自行车都没有铃铛,有一条小路很窄,他前她后,有人的时候她就在后面着急的叫“叮铃铃叮铃铃”,提醒路人自行车来了,惹得他暗自发笑。

“喂,我们去吃泡芙吧。”他停下车提议道。记得聊天时她说过,华联超市的泡芙很好吃,而泡芙也为他所喜。

“好啊好啊!”她欣然同意。

泡芙店在超市的一角,不是那种小泡芙,而是大的,各种口味,香草的,柠檬的,等等。

“你要什么口味的?”他瞥了一眼价目表说。

“不好吧,”她望着橱窗里的泡芙幽幽的说,“我还要减肥呢,再说已经吃过晚饭了,还要吃泡芙吗?你要哪样?”

“转了一圈晚饭已经消耗个差不多了,来一个吧,我要香草的。”

“那好吧,我也来个香草的。”

他又点了两杯柚子茶,端到小桌上。超市里人很多,这个角落倒算是清静。泡芙很好吃,尤其对他这种吃惯了小泡芙的人来说,就像是一直读尼采的那种短小语录体,今天忽然读到了克尔凯郭尔的长篇大论。

“魏名湖你不叫魏名湖。”在吃了一个香草泡芙,又消灭掉一个蛋挞之后,她忽然说。

“啊?”他的蛋挞在喉管那里停住不再往下咽,咳一声,赶紧喝口水。“那我叫什么?”

“你叫坏蛋!”她的嘴角有点上扬,让他想起一个网络表情。

他吃了一惊,不知道她这是发嗔,还是严肃,他的问号凝结在额头上。

“你有女朋友,还勾搭良家妇女!”她有点愤愤的说,“良家少女!”她又纠正道。

“你这个有夫之妇!”她把柚子茶喝完,又纠正道“有妇之夫!”

她突然的诘问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他怔在那里。她得意的笑了笑,像是找准了他的命门。
他心中一凛。好像从远处传来了细小的崩裂声,不是钢筋断裂,而是木质房梁的裂纹,那空中楼阁会轰然倒下吗?她的话像一个小小的蚁穴,那么高大的千里之堤,被她轻轻的一句话穿过,汹涌的暗流将冲破这缺口,将冲垮这大坝。可是,她笑了两声。本来他像一个要破碎的人,可是这两声笑救了他,重新粘合了他,他心里默默的说,她不该笑的。这笑倒像是开启了他的黑暗之心。

他也笑了笑,把柚子茶喝完了,“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那好吧,你这个坏蛋。”她也本不想让他尴尬许久,把他放在绞刑架上,现在又把架上的绳子松开了。“以后就叫你老坏吧!你可真不是什么好人!”

他觉得“坏蛋”这个词在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简直带着褒奖的意思,要是前面再加个“小”字,简直就是调戏他了。“唉,”他假装叹了口气,“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学着葛优的样子,尽管用的不是地方,还是说的有声有色。

“呵,还拽词儿呢。”她笑着拍了他两下。“陪我去超市溜一圈吧。”

“喳。”他拱手抱拳,一副侠客做派,前面开路,领着她往超市生鲜处走去。

“到这来做什么,我可从来不做饭的呀。”她不解的问,想往化妆品区走。

“正好路过嘛,看看鱼,可好玩了。”他喜欢看水产品区的鱼,有躺在冰块上的鱼,有游在水缸里的鱼,最后都在人们的餐桌上,而那些鱼一点也不忧郁。

“哎老坏,活鱼和死鱼的价格不一样吧?”

“当然不一样啊,死鱼要便宜多了。”

“那咱挑一条活鱼,挑啊挑啊,把活鱼折磨死了,岂不捡个便宜?”

“哈哈,”他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坏。”

从超市回去的路上,他在想是不是不该再纠缠她了?可马路边上的冬青树也不能给他答案。他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两个轮子的转动竟然让他陷入焦虑中。“你叫坏蛋!”这段5秒钟的视频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让他很不安。他走着走着路,可每一步都不敢迈太开,生怕下一步就掉了下去,可这是好好的柏油马路啊。他思考着面临的这段情感关系,仿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一向是他喜欢研究的课题,实际上这让他想起“穆斯林的葬礼”中那段英国恋情。他看着路边上的人,很想问问他们是否也经历过他这样的犹豫。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他踢着石子对自己说。他该放在什么样的背景下评判自己?他想要快乐还是心安理得?事情就这么走到这里了,却有了定向力障碍。

各自回去,上线。她闪烁着问他“干什么哪?”

他不好意思的告诉她“在看苍井空呢。”

“好猥琐哦。”她就不再理他。何以解忧,唯有苍井。后来他在疲惫中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话题比较少。饭搭子也只是个框架协议,尚没有具体施行。工作依然不是很忙,闲暇时就打开网页,关注一下国际新闻,看看民生民情,各种搞笑滑稽的故事在神奇的土地上演。“现在中国应该赶紧解决的问题,真多得很。从人力车夫的生计问题,到大总统的权限问题;从卖淫问题到卖官卖国问题,从解散安福部问题到加人国际联盟问题;从女子解放问题到男子解放问题……哪一个不是火烧眉毛紧急问题?”胡适的这段话到现在看来竟觉得还不过时,有那么多问题没有解决,需要关注,可是关注到最后,只能是关注自己,解决自己。他时不时的瞄一眼桌面右下角的企鹅图像,盼望着能早点闪烁起来。

“周三晚上有时间吗?”终于他熟悉的那个头像如乐符一样跳跃了。

他喝了最后一口咖啡,吐了一口咖啡色的唾沫,这是他最近几天经常玩的游戏,谁会吐咖啡色的唾沫?出门的时候他想哼个小曲儿,可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哼什么好,最后哼起了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百哼不厌,老少咸哼。音乐之于文字起到什么作用?同样是一句话,你读出来和唱出来是多么不同。旋律和节奏让文字变美了,变丰满充沛了,变的感情强烈了。没有旋律的句子虽然可以感情真挚,可素面朝天,少了些韵味;有旋律的句子则像上了妆的女子,一笑一颦都变得风情万种,那是不一样的美,但前提是这句子得感情真挚,一个粗鄙的女子再怎么化妆也掩饰不了眼神中的空洞。有时候他在暗夜里要对心中的一个女孩说这些话,“事情已隔了这么多年/我的一切已经都全部改变/你的声音依然听得见/你是心中破碎的收音机。”可是说得没有唱的好听,当配上旋律之后,这话才像真的变成了他的心声,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明白的,人的心声必须有音乐。他深深的热爱那些歌手们,热爱每一个足智多谋的蹩脚的勤奋的歌手,当他们睁开深情的欢乐的嘴唇唱出那些音符,他的内心就泛起微笑。当她邀请他去K歌的时候,他欢欣的答应了。

KTV在她住处不远,下班后他们打车前往。出租车不好打,他考虑是该坐前面,还是和她一起坐在后面。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车,她钻进后座,他跟了进去。汽车一边行驶,他一边编排歌单,看看有什么歌适合唱,广岛之恋?城里的月光?姑娘漂亮?爱你等于爱自己?我的心太乱?星语心愿?眉飞色舞?随风而去?好多好多歌啊,唱什么好呢?很多歌只会那么一两句,到时候不要出丑才好。

“今天可以欢唱3个小时哦。”她掏出优惠券,得意的扬了扬。

“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他抓过她的手来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还早,吃饱了好唱个够啊。”

“好啊,我知道一个地儿,山西刀削面,带你去吃啊。”

在面馆里,他小心的问,“今天K歌的都有谁啊?”

“没别人啊,就我们俩。”她一边喝面汤一边说,吸溜吸溜的喝口汤,“今天是我生日。”

“啊?”他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不早点告诉我啊,也好准备个礼物。”

“不用什么礼物啊,这刀削面就你请客好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过个生日该隆重点嘛,你原先都怎么过生日啊?”

“找个借口吃吃饭唱唱歌呗,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年是这样,可惜今年没赶在周末。你呢,生日都怎么过?”

“一般不过,我的生日都到年关了,忙着过年,不过生日。”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为她感到惋惜,女孩的生日应该过得热热闹闹才好,而他又没准备什么礼物!他今天要和她一起面对她的成长,他感到温情起来。一个问题像是被浸泡在面汤里,她该怎样成长?

从面馆出来,天稍微有些黑了,旁边正好有一家西饼屋,他拉着她进去挑个蛋糕,过生日好歹要有蛋糕啊。“不要往身上抹啊。”她拎着蛋糕说。“不抹不抹,光吃不抹。”他笑道,他的笑容里透露了历次蛋糕大战的快乐,有几次他都被嵌在蛋糕里了。在一个便利店里买好了水装进包里偷偷带进去,唱歌可是会口渴,而里面的水卖的可是死贵。

空气里泛着纸醉金迷,每迈一脚都踏中靡靡之音,所有的包房都装饰的貌似豪华而奢侈,昏暗的灯光,震耳的音响。像是进入到一个蜂房里,路过那些个包房,他总是担心会迷路,或者碰到哪个蜂后蜇他一下,脑袋嗡嗡的。高分贝的音乐像是筑起了欲望之墙,把人挡在现实世界之外。他打算多要几瓶啤酒以营造气氛,或者还带着私心以浇灌黑暗之花,被她打住了,只要了四瓶以烘托气氛。

“点歌点歌,点的满满的。”她脱了外套坐在电脑前。她的话让他想起《挪威的森林》中的绿子。

她唱的许多歌他都没有听过,可是她唱出来都很好听,这让他觉得自己对女人的了解太少,她们都那么美好。她也点了一些大家耳熟能详的口水歌以便两个人合唱。他五音不全,以跑调著称,他的辩解是,歌本没有什么腔调,一个人一个唱法,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唱的也就不尽相同了。她嘻嘻的笑他。

五音不全的人K的时候喜欢摇滚,基本不用什么腔调,一味的大嗓门吼叫就是了。几曲崔健的郑钧的歌下来,他灌了半瓶水也没浇灭嗓子里的焰火。她果然唱了一首广岛之恋,他听得有些迷蒙了。“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歌词滴滴答答的像午夜小雨,让他的脑袋湿漉漉的。再轮到他,是一首爱不爱我。“现实的生活,难免出现裂缝/别说是偶然一次放纵,而我却陷入了困境”;“你到底爱不爱我,爱不爱我,爱不爱我”唱到最后他有点声嘶力竭,她晃动着身子鼓舞他继续唱下去,声调高上去,她举起啤酒来和他碰杯,她大声的回应他“爱”,他一连唱了好几遍“你到底爱不爱我”。很久以后,他每次回想起这一刻,都觉得应该在她回应的时候过去拥抱她一下,他们应该翩翩起舞,像蝴蝶一样在那儿盘旋着飞翔。
小小的包房像个蜡笔盒,每一首歌的回响都在墙壁上荡漾,像是在追问人们究竟可以忍受多大程度的孤独。人们应该怎样消磨时间,人与人应该怎样相处。蛋糕上的蜡烛亮了,生日歌响起来,他怜惜的看着她,这个生日中的女孩,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登月是个复杂的工程学问题,要先探月再登月,飞船在月球的轨道上转啊转,前前后后了解详细了,才一头扎到月球上。他感觉自己就像是那个轨道上的飞船,可登陆不是件容易的事。

已近深秋,夜凉如水。从地下一层上来,灯火阑珊。

他想揽住她的腰,可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小汽车都瞪大了眼睛看他,都鸣着笛叫他不要欺负她。他拎着剩下的半块蛋糕,缓慢的挪动着步子。

“跟我回去吧。”他斗胆说。既然抱定了推倒的主意,就要有孟姜女的勇气,哭倒的不是城墙,是城墙般厚的脸皮。他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变得矮小了。他不敢抬头和星星对视。把酒当歌,两情相悦,这个时候提出卿卿我我,无可厚非的恰到时机。

“去哪?”不知道是糊涂还是假装糊涂,她眨着眼问。

“如家?”他四处张望,像要找出一处如家来,可周围只有写字楼和立交桥。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如家还有没有空位。她会怎么想呢,他说了一个快捷酒店的名字,就像那些小说里常提起的情人旅馆。她会挽起他的手还是扭头而走?

“哈哈,不啦,我在别的地儿睡不着。”她轻松的笑了笑,这笑声甚是清爽无邪,在灯影月下,让他恍惚觉得站在前面的不是月儿,倒是婴宁姑娘了。他当然知道“我所为爱,非瓜葛之爱”,可是对于他的“夜共枕席耳”,她只是回答“我不惯与生人睡。”

“前面就到我住的地方了,不用送了,明天还得上班,你也早点回吧。”她停住,像个“个”字那样立在马路边,嘴角透着笑意,像是含了“笑矣乎”的那种草,像蒲翁所言,既有了这种草,那合欢草和忘忧草又有何颜色,只是他觉得这笑容覆盖了太多东西,正像这夜色。

“那好吧。”他也停住,把半块蛋糕递给她,“拎回去当明天早餐吧。”

“谢谢你,今天真的很高兴!我先走啦,bye。”

他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高楼的身影里,默默的说“你今天真美”。

回到住处,夜忽然变得很漫长。他隐身上线,看到她并没在线上,几多失落。桌面上有早就下好的电影“Mary and Max”,歪在床上看完了。电影让他鼻子发酸,那算什么啊,怪异而纯真的友情;那算什么啊,一个个孤苦伶仃。他看到Max把自己历年的指甲整理起来,Mary寄了一瓶眼泪给自己的笔友,他看到Mary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Max面前,尴尬的境遇和情感,然而却平凡,尽管卡通的形式让那平凡显得笨手笨脚。他窝在这世界一角,不知不觉睡着了。她是否也一样?

3,采菊东篱下

网站终于很给力的同时抽中他们两个作为幸运观众,可惜影院太远,还是个恐怖片。
“我最怕看恐怖片了,不过这次是3D的,还是去看看吧,害怕的时候闭上眼就行了。”她在线上说。

“我最爱看恐怖片了,尤其是和胆小的姑娘一块看,哈哈。”他打趣道。

“:)我们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吧,坐地铁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

他有点怕和喜欢的姑娘一起坐地铁,人那么多,他们的美好也都在人潮中“泯然众人矣”。可是这逐渐形成的泯然也不那么可惧,反而夹带了些踏实的小快乐。她在肯德基买了两份快餐带上来,“省了吃饭的时间,汉堡就带到电影院去吃,我最喜欢这样了,一边看电影,一边吃汉堡,田园脆鸡堡和深海鳕鱼堡,你要哪个?”

“田园的吧,田园的实在,我拎着吧。”他把食品袋接过来,“你经常吃肯德基啊?”

“吃的少了,以前经常吃,主要是我妈喜欢吃,就带着我一起,她老人家每次请我吃饭都是去肯德基。”

电影院里碰到一个她的旧相识。“这是谁,你男朋友啊?”旧相识坏笑着问她。

“才不是呢,”她打了一下老友的手,“我才不要这样的呢。”

“不至于吧,我有那么寒碜吗?”他嬉笑道,心想今天该换个好点的外套出来,身上的这件的确有些旧了。

进场的时候,他殷勤的为旧相识也买了一杯可乐。他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她捧着汉堡和两个蛋挞,摸索着到了座位上。

他戴上眼镜想看看3D的她,却没有什么不同。他多么想这大荧幕变成镜子,也看看3D的自我。

爆米花只有一个桶,放在中间两个人都不方便吃,于是她吃一会儿,他再吃一会儿。In fact电影也不怎么精彩,他盼望着最恐怖的镜头赶紧出现,她会不会像受惊吓的小鸟那样扑入他的怀中?那个僵尸的斧子劈过来了,劈过来了,从眼镜里看就像是要劈到自己的额头上来了,他瞄了一眼她,她早就闭上了眼睛,一点也没有往别人怀中躲闪的意思。他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没好气的嚼起来。

能到100楼更新结尾,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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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6 17:56:4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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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6 18: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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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6 18: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的小说,可是等更新的过程却是漫长的,如同我们真实的生活,不能那么快知道结尾。期待中……楼主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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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7 20:1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来大家对这篇文章不感兴趣,本文虽然漫长,但是却是真实的人物和事情。结局我以更新,这是我的一片得奖散文,希望带大家一起分享谢谢
心 搁浅在初冬的山崖 前程 没有光亮 与孤单打了个照面 却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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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7 22:25:11 | 显示全部楼层
认真的看玩了,很精彩!让我学会了不少搭讪的技巧。期待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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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8 19:5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情是一本永远看不完读不懂的书。
祈祷时间定格在幸福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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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8 20:16:14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没开始的爱情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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