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之前曾温暖

zystls · 发表于 2010-12-19 22:33:52

因为那间屋，朵儿哭了。

要知道那曾经是让她多甜蜜的一间屋子——那个下午，然拉着她的手走进这间屋子，他握着她的双肩，将她抵在靠屋子的拐角，他深深地吻了她，然后说，朵儿，从此我不能天天陪你了，但咱们的故事在这屋子里，只要你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这里面的每一面墙都有我们的故事，看着看着周末就来了，我就回来了------

然的话有点酸，但因为认真，因为热烈，朵儿感动依旧。

然真的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了，他怕她会寂寞，所以特地出高价让别人把这间房子转租给他。这是他们在一块住过的第一间屋子。

在往事的陪伴下，朵儿的寂寞仿佛真的少了一些，每星期然都只有一个晚上在身旁，但一年过去她觉得这种生活似乎挺安然。

可是前不久，朵儿竟然知道了一件事。然后她就不再喜欢小屋，更不再喜欢回想那些小屋里曾发生的故事。那天她跑步回来经过附近的宾馆时，看到了然正走进宾馆里，她赶回去拿起手机，打给他，他却说在单位上班。

原来这间小屋里的往事不过是昨天发生的而已，他其实是到了小屋的门口，也不愿回家。朵儿顺着满是往事的墙坐到了地上，脸和眼泪一起贴上墙，其实什么都没有，闭上眼，墙上没有故事，小屋也是空的。

   这几周然回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还像以前一样，会给她洗脚。于是她想，也许是她那天看错了人，也许这个小屋呆久了，寂寞横生出一些东西，于是就该改变一下它，这个曾经让他们倍感温暖的小屋。

那晚朵儿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回来时路过一家家装店。

她想要买点什么回去粉饰一下小屋。她和导购说，她想要一幅画，是很大很大的那种。

导购推荐了一些，她却都不中意，不是太抽象就是太写真，这不是然喜欢的风格。她无奈的说下次再来吧。

正准备起脚，那个一直坐在柜台旁的男人对导购说，这位顾客要的是色彩上的变化，而非内容上的收放。说着他还起身，关了灯，单留最里面的一盏，然后他侧着身子指了指灯下被拉长的影子说，你看，我们离得远，但是在地上，我们的影子，是不是肩并肩？

朵儿一惊，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奇怪，但她却好久没有听过了，她出神地看着地上的影子，直到他慢慢往前走，走到自己这边来，也和她的影子肩并肩。他微笑的问，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朵儿一时有些迷离，但还是迅速地移开视线，接过男人递来的名片。他说他叫后，他说家装的风格可以无限延伸，只要她有明确的意向，他能创意出她想要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不停的旋转着戴在小指上的戒指，搭配着他身上的那套休闲的灰色装，让他看起来仿佛天生就是一个画家，有着一种干净而温暖的思维，可以把影子都说得如此美丽的男子，她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到他说的那样，能创意出她想要的。

朵儿说她不想每天早上醒来就看到小屋的空荡荡，那会让她的心也空了，生活是从早晨开始的。男人认真地听着她说的话，脸上一直都有一种新任的笑容，仿佛，如果是他住在那样一间小屋，他也会有和她相同的感受。
不知是因为面对信任就习惯与倾诉，还是因为后独特的气质，让她恍惚认错了夜色，直到她看到导购员已经下班不在了，她才知道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朵儿起身离开，她就住在下一个路口，后出来目送她。不过三五分钟的路程，她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着身后，每一次都看到后伫立店前的身影，再回头时，朵儿的心有一丝战栗，像触电一般。触电的感觉有点危险，但也令人眷恋---             然来电话说公司接了大项目，他必须一个月后才回来。她说好的时候，嘴角牵上一丝冷笑，他只是一个月不回来见她而已，大概还是会像上次一样，路过这里，去住宾馆。

   名叫后的男孩来看过屋子的结构，他说他会尽快帮她设计出她想要的效果。她很相信他，相信他会让她在独自一人面对小屋时，不在冰凉，可以温暖，甚至可以飞扬。
      三天后，后真的来了，不过让她惊讶的是他并没有带来她想象中他会带的东西。后微笑着说出了他的创意，她差点儿就窒息了。他竟然要给小屋子做彩绘。
      也许是彩绘的过程太细致，也许是在那样的过程中，两人的眼神频频交流着内心，那次彩绘，让朵儿看到了以前小屋不曾看到的东西，和以前闭起双眼就能想到故事相比，这些是新生的故事，更具张力的空间想象，瞬间覆盖了过去所有。
      傍晚，彩绘完工，后丢下笔，看着朵儿说，你知道吗？它还差最后一笔，我想把它留给你。
      原来还有一个花瓣未画上。他站在她的身后，拉着她走到那个位置，然后微笑的看着她说，朵儿，现在你可以轻轻地将你的唇印印在那里，那将是最美丽的花瓣。
      朵儿闭上眼睛，那样做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的唇刚刚离开墙壁，后就吻住了她，那种感觉很美妙，她仿佛看见朝阳此时正照进来，照进了小屋，小屋顿时温暖起来，不再冰凉。
      朵儿疯狂地爱上了后，不仅是他用心设计的彩绘，让小屋温暖起来，而且还因为他让她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鲜活。
      她很平静地告诉了然这些，她说她不再爱他，其实在意的并不是独自一人面对小屋的冰凉，而是面对冰凉时，再也想不起以前的温暖。但和后在一起的这个月，她却没有时间去看满墙的彩绘，因为她的心里灿烂得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小屋，或者她的心早已装下了彩绘。
   然很平静的走了。原本她以为他转身的那一刻，她会流泪，因为小屋毕竟以前很温暖，那是最初的温暖。但是她发现她没有，于是她就觉得，也许她们早就该分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说而已。
   后是个即使放在黑夜里，连影子都会给她灿烂的男子，他不停地给她惊喜，他会在她不经意时，素描出她的样子，那样子又是她最喜欢的那种。他的情话，永远也说不完，可每一句都像来自他的诗，他甚至常常在她的身体上做彩绘，绘着绘着，就忘记了自我-----
不知不觉，夏天就过去了。那天朵儿在网上看到一家专卖纪念品的小铺，可以刻承诺也可以刻约定。有一款我们结婚了的印章太让她喜欢了，她很快联系了店主。店主让她把两个人的签名扫描一份传过去。
   晚上，她去了后那里，店员告诉她后在楼上，她跑了上去，从他的手里拿过彩绘的笔，笑着在一张纸上写下我们结婚吧，她先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放回到他的手里，让他也签名。
   后楞了楞，等弄明白了，他突然一脸坏笑地将手里的笔扔到地上，他没有回应好还是不好，他只是给她一场爱的风暴。
   几天后，店主又来电话，问她还做不做纪念章，她又去找后，后正在绘画天花板上的雪花，她仰着头问他，他坐在高高的架梯上说他现在没空。
   连续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天终于放晴的那天早晨，朵儿拉开窗帘，想让阳光多进来一些，屋子里太潮湿了。就在她开窗回身要去洗手间时，她看到小屋墙上的变化，这几个月以来，和后之间进行的火热，她一直都没有留意它。现在她看到，墙上的彩绘有了一点模糊，好像是颜色扩散到边缘，又像是彩绘的颜色禁不起时间的洗礼。
   她越看越不舒服，便想退了房间，另外再找房，再让后给她设计。去找房东，房东说这间房子是然的。原来，两年前房东的小孩子迷上了电脑游戏，得知然是某大公司的程序员，房东便让然给小孩辅导，好让小孩在然的正确引导下走出，专心学习，每个星期三的晚上，房东都会接然去他的宾馆给儿子辅导，今年小孩子考上了大学，房东便将这间房送给然用，直到他不再需要它为止。
   朵儿哭了，从房东那里，她还知道，这面墙之所以会在潮湿的天气里渗出来其他的颜色，是因为然在她住进来之前，特地找人将墙壁刷成她喜欢的紫色，因为厚薄不一，所以又刷成了白色，看上去冰凉。
   原来小屋最真实的色彩，并不是在墙面上，而是由墙内渗透出来的。而她，却一直觉得，它的灿烂在后那支不愿意写承诺的笔里。
   又一个周末，她去找后，看到了后正和另一个漂亮的女子在交谈，手上依然在转着小指上的戒指，仿佛一切都没变。朵儿终于明白，后的爱情在她这儿结束了，他又开始了新的彩绘。后其实给不了她真的温暖，无论小屋的彩绘过去让她多温暖，在潮湿的天气终会剥离的，最后终究淡去。经不起时间和风雨的。
   冬天的时候，朵儿在小屋的墙上贴上薰衣草图案的墙纸，那一抹浅紫，总是在睡前醒来的那片刻时光中，让她恍惚看到其中有许多然的影子，久久不去。
   她总是忍不住潮湿了眼睛，因为她懂得了，小屋的设计再让人感到温暖，其实都很冰凉，真正的温暖是来自内心的。
   现在的她，心里总是有一片冰凉而又温暖的灿烂。因为后悔所以冰凉，因为还爱所以温暖，只是她不知道，冬天过去，春天来时，她想要继续，还能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