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渡航 于 2021-10-14 16:49 编辑
方家祠堂发现宋代瓦当 现今枞阳县项铺老街后面有一幢坐西朝东的古建筑物——方家祠堂。项铺老街建于民国初年,主要由汪姓、吴姓、丁姓几大家族发动兴建的,几十户人家,街上除看祠堂方士逸一门外,没有方姓聚居于此。清末、民国时期,方家除以义田的少量田租维护祠堂和祭祀外,没有对祠堂进行扩改建。祠堂周边居民介绍,解放后,收归国有,为白云区房管所办公地,一位陈姓所长居住几十年。除简单地检漏外,没有进行过改扩建。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转卖给隔壁的汪姓,汪家人说他们没有,更不敢改动。按风俗,祠堂建成以后,除正常维修外,不敢轻易变动的。 一、对祠堂观察 走近祠堂,大门前有许多废物堆积,檐廊为八字形开口(如图),以大门为中线,南头檐口瓦当有篆写“宋”字艺术雕刻,北头檐口瓦当有飞禽、走兽、寿字图案。笔者判断,南边的瓦当为宋遗存,北边的瓦当为明代的。其“飞禽走兽”标志着官宦人家。 查看主体墙。墙砖明显不是同一时代的砖,墙底层大砖:长×宽×厚分别是34×17×10cm,35×17×11 cm,中间和上层砖长×宽×厚为32×16×6cm等。这种不同时代砌的痕迹,说明这幢房子历史上经过多次修建。墙基底部,石灰浆砌没有变动,基本保留了最原始建筑痕迹。 在杂乱的墙砖中,有宋代、明代的。基本看不到清代或民国时期的材料,因为不同时代砖瓦烧制燃料不同,制作工艺和规格也不一样。就是说,本建筑物在建筑时,是在宋代基础上,保留宋代残砖剩瓦,并增添明代的砖瓦。 二、方氏家族墓群 我询问看祠堂的后人方士逸先生,他只知道是桂林方,知道老坟在什么地方,其它的谈不出什么。他说项铺镇龙虎村的虎形地有老坟,位于方家祠堂对面的东边冈上,现名楼庄(楼冈)及周边没有方姓。而在楼庄东面、白云中学的南面,有方氏墓群。经查看,发现有珊公、明七世材夫、明八世心吾、十二世胜玉、胜文、胜先、胜友、胜忠等、十四世能文、十五世光明、光正、光贤、光青、光桂等等墓碑。墓地及以东名称方家塝,有义田。
按方氏宗谱排辈,方大美应为十二世,方拱乾为十三世、方孝标为十四世。 三、祠堂是谁建的 笔者走访本地出生的有文化的居民,年龄在80-90左右,出生时间1935年左右,回答都是一致的:方家祠堂,不知道那一门的,他们自从记世时,祠堂就在,也没见方家人聚住在这里(看祠堂除外),除此以外,找不到有价值的说法。看来民国期间建祠是不可能的。从墓碑可以看出,至少是七、八代人住在本地,方氏家族在本地消失,肯定与某次重大事变有关,致使族群集体迁移。本地区在清朝有二次重大事件,一是文字狱,二是太平天国起义。如果是瘟疫或太平太国起义,本地汪姓、吴姓、丁姓、陶姓等,现在都有后人居住,不可能只播及方氏家族,并且还可以从家乘、诗文中获知,但都没有这方面记载。从墓碑记录时间,最晚是乾隆时期,到十五世为止,后面的找不到,那只能考虑到文字狱的发生。因为清兵入关后,他们还居住在这里。 我小时候,听石溪街邻居许嗣繁(1905年出生)先生谈说,方孝标是方伯通家的后,西峰庙前山冈有方孝标坟。清朝康熙年间,大约在割麦时候,朝廷派一班人来挖方孝标坟,挖开后,见尸体已腐烂,于是就用木材架起来烧,挫骨扬灰,周边一里外都闻到气味,那块住的方家人跑得尽光。 查《桐城续修县志﹒人物志》:方元成(初名玄成),字孝标,以字行,别号楼冈,顺治丙戍举人。清顺治乙丑(1649年)进士,改庶吉士,历官内宏文院侍读学士,充经筵讲官。上尝呼“楼冈”而不名。一日,顾谓曰:“方学士面冷,可作吏部尚书”。古代用官职或地名称呼人,是正常现象。“楼冈”明显是地名,而不是官职。 方孝标祖父方大美,父亲方拱乾,弟弟方咸亨。内府文库藏有《玉堂丛语》,为明朝万历戊午(1618)年版本,署名明太史琅琊焦竑辑,晋熙方拱乾校。明朝吴应宾撰《浮山法句》中有焦竑在浮山记载。关于晋熙郡设置,方孝标在《龙眠诗集序》有一段描述:“吾乡为古扬州之域,星缠斗分野。春秋曰皖国,其后属九江,属庐江改晋州、改熙州、改舒州”。 康熙《桐城县志•建置》:“晋舒县隶属庐江郡,后隶属扬州道,又隶晋熙郡。南宋,舒县又名阴安县,隶庐江郡”。康熙《桐城县志》还记载,阴安县在柳峰山之西。明朝版本朱煮注《资治通鉴纲目﹒梁文帝》晋熙,案《宋书志》:晋熙郡古阴安城也。晋熙郡城在今天枞阳县项铺镇石溪。用“晋熙”,说明方拱乾居住在石溪附近。 方大美尝捐禄入为小宗建祠堂、置义田。康熙《安庆府志﹒乡贤》:方大美,字黄中,号冲含,又号囧卿,明万历丙戍年(1586)进士,授常德府推官,清廉愛民,多有異政,升御史,巡按江西,转按河南、顺天,再迁太仆侍少卿,以丁忧归,后卒于家。由此判断,方氏小宗祠堂建于明朝万历年间,距今400余年。 四、其它资料 白云中学西峰庙始建于南北朝时,称为萧寺梁园。《龙眠风雅》收录方大美的诗仅有三首,如果站在方氏祠堂看西峰庙,其《题白云寺二首》是非常吻合: 遥看寺插白云边,风穴松门敞法筵。不住钟声鸣万壑,悠然香气绕诸天。 山围雁塔浮金界,水涌龙宫喷玉泉。顾我褰帷嵩汝地,何当重问慧公禅。 其二 林幽风扫翠岚亭,廉是珍珠锦是屏。僧去池边看洗钵,鹿来阶下听谈经。 潇潇佛舍云垂白,漠漠君山雨漾青。向晚诸天烟雾里,阇黎称有少微星。 方拱乾为方大美与侧室张氏所生。《安庆府志》:张氏宛平人,桐城方囧卿大美侧室。年十七归方,奉巾栉甚谨,囧卿及妻王氏相继殁,张年未三十誓不他适,抚嫡出少子拱乾为宫詹学士。 方亨咸是方拱乾与何氏所生,相国何如宠外孙,又是孙婿,小名姐哥,号邵村。《石渠宝笈﹒卷三》有:“第九幅行草书,五言律诗款识云:晚赴白云山之二,书似青岩年盟兄正弟方亨咸”记载。其行书《千字文》在枞阳舟中写的。 方亨咸所撰《武风子传》小说,被选入民国课本《古文》。 方象乾为方大美与元配王氏所生,方大美坟在上元县,有明确记载。《江南通志》:太仆卿方大美墓并元配王淑人,合葬于上元县。1724年,方苞回家于白云迁祖坟、展墓的记述见《再至浮山记》,但没有记录迁了多少具坟。按正常情况石溪街有酒楼、茶肆、旅馆,而他舍近求远,却投宿浮山寺庙。再者,方苞回家是喜事,方氏族人理应接待,可见当时本地局势维艰。 方拱乾既是明朝崇祯时太子老师,又在清朝顺治时当太子老师。方孝标也当过侍读,方亨咸的文字遗存,还被后人学习着,其文化影响力不小于方苞。幸运的是,方苞当时侥幸得以赦免,人们把对方家不幸遭遇的情感,集中寄于方苞一人之身。 五、方氏后人对祠堂失忆 有人纳闷,一个几百年的祠堂,方氏后人怎么一问三不知,连老家都忘记了。方拱乾、方孝标、方亨咸父子三人因牵涉“丁酉科场狱”,而流放宁古塔。康熙甲辰春(1664)返回,方拱乾居维扬,方孝标寓居杨静山家。据《大清圣祖仁皇帝实录卷之二百四十九》记载,方孝标从宁古塔回来后,参与吴三桂反清复明。康熙五十一年,方苞入狱,不但受戴名世《南山集》连累,也受方孝标同宗的株连,当时受到株连的有200余人。方孝标已去世,方孝标家的男性16岁以上的皆斩,女子全部流放。清朝文字狱对我们这里的打击,世人皆知,不再赘述。由此可知,方氏宗祠自建后,基本没有改扩建,命都难保,更无心问及。 由于受方孝标牵连,怕株连九族,方氏族人纷纷逃离白云,后有零星返回,又因乾隆时期文字狱,方氏家族远离他乡,变姓名,改籍贯,加入年代久远,形成了对家族历史的失忆。方氏宗祠能保留下来,是不幸中万幸。它反映清朝给我们留下的一本辛酸血泪史。 说到这里,有人也许要问,你就那么肯定是方大美所建。笔者也作了调查,会宫、枞阳等处方氏祠堂名花有主。试问方伯通后人在原桐城县范围内建的祠堂能有几处?我所知道的方木庵所建的祠堂在浮山镇方家享堂,我小时候过去玩过。方伯通入祀乡贤祠,是在方大美当御史过后,上奏万历皇帝,经恩准在桐城县城建坊入祀的,乡贤祠非私庙。 我的外祖母(1895年出生)也是桂林方,住在浮山镇小胡庄,在清朝是当地望族,我对方家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如果有谁能找到另外的方氏祠堂,可以对比考证。方大美建小宗祠《安庆府志》、《龙眠风雅》有明确记载。晋熙、白云、楼冈名称又能找到几处? 顺便纠正一下,方学渐不叫本庵,石溪人过去都称木庵。他母亲是吴承恩妹妹,葬在松山水木庵,故称木庵。 国庆假期,我回石溪拜访王俊元先生,交流古诗文吟诵问题。他突然问我:吴老师,西峰庙前面有一块墓碑,不知道还在不在?我说肯定不在了。白云中学扩建,不知铲了多少坟。于是,我就问:您记得什么墓碑?他说:“我五几年到白云区开会,看到西峰庙前有一块墓碑的对联很特别,印象很深,碑联为:‘品推相国功名显,骨葬山岩草木香’,起码是个左丞相”。这座墓主人的后人可能不知道了,但碑联还印别人的脑海里,这就是一种文化。 祠堂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基因。方氏宗祠建于明朝万历年间,距今四百多年了,为方大美所建,基本保持了明代面貌。它对研究我县古建筑风格有着十分重要意义。世上能找到宋代残砖、剩瓦的建筑物不多了。如有不妥,欢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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