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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自己的一篇短文，父亲节那天写的。送给天下的男士，那些已经的父辈和即将的父辈。
朱自清先生的文章《背影》是我读书时的教材课文，文章不长，写得很感人，很厚重，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是不太懂得文章的深意的。那时头脑中的朱自清，除了背影就是“荷塘月色”了，可能因为少年心气，对后者描写的月色荷塘更感兴趣些。
不过，也自那个时候，头脑中父亲的形象大体就是一个背影，及至再读书，再受教育，知道了母爱如海，父爱如山，那伟岸如山的也是背影。
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在父亲32岁了可还没有我的时候，他是有很多不满的。对母亲更是颇有微辞，这辞之所以比较含蓄，是因为我父亲是个比较有脾气的人，爷爷大概有些不敢。然而我常听母亲说，即便那个时候，父亲对母亲是没有半点怨言的。在我的印象中，30几岁的父亲对母亲很好，那个时候经济略好点，他给母亲买了一块上海钻石的手表，大概是200多元。这块手表后来我远地上学，母亲给我带去用，现在还准确走时呢。
听爷爷说，父亲在家族中老大，因此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在爷爷这个典型中国农民的思想中，是很放任他的。也因此有了他的坏脾气。我的姑姑们很是怕他。母亲也怕他，我更是怕得很了。
爷爷在世的时候，因为有他庇护着，我小时候是不太听话的。在我劣玩之后受责罚的时候，我现在能够明白他也是内外受夹攻的。不只自己很心疼，我想那个时候爷爷和母亲也肯定会有许多责备的话。
只记得一次，父亲外地打工回来，忙着去田地里给母亲帮忙。当然，我是没能算准他什么时候回来，因此玩得没影。当我知道他回来了，很有些大祸临头的感觉。但父亲见到我的时候并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的吃完晚饭，正准备做作业，被他叫住了。说桌子上有十道应用题，你去做下。结果那十道应用题居然让我做到了凌晨。母亲在一旁守着，快十二点的时候已经是不断求情了。父亲就是不准。清楚记得做作业的那张桌子上压着父亲的照片，偶尔还听到父亲间隔的几声咳嗽。
父亲是家族中的老大。他好问事，他的众兄弟姊妹都很敬他。大凡有夫妻不和，家庭矛盾之类的，都请他去调停。父亲念了书，那个时候叫小高吧。常听父亲回忆起过去，等我大了些，教书了，父亲便常和我说起家族之事，回忆过往发生的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我记得一些的。我常想，父亲大概的确是老了。
我上师范的第一年，送我走时，父亲大约认为儿子有出息，给他长面子。家里接了邻里，摆了几桌。我清楚记得我走的那天，爷爷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流出了泪。那个时候爷爷身体已经见颓。第二年春上，我再去上学后，爷爷就去世了。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让家里不通知我，怕耽误我的学业，在父亲的头脑中，生者为大，他很唯物。有一个中午我在午睡，做起了梦，梦到回家。走过那个屋角时，我叫着爷爷，但拐过去时，我突然没有发现爷爷，给惊醒了。过了几天，我收到堂弟的信，告诉我爷爷去世了。我请了假，看到爷爷的灵位，那天我哭得很厉害。大概也自那个时候起，我和父亲一样，经常代替老人回忆起历史，回忆他们平凡却从未逃避的一生。也自那个时候起，我感觉男人的厚重。
现在每年清明，父亲带我去爷爷的坟上扫墓的时候，总会老生常谈的说起那些个往事，可是我总不敢确定我能记住，每个故事都那么古老而新鲜。
而今，父亲也老了。那一次他和我叔爷聊天，后来谈到过去，居然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哭了。我从未见过他哭，这是唯一一次。我的心很痛。我能理解他过去受的苦，我也愿意代他们去痛。那个周末，我回老家。家里那张祖上传下来的八仙桌旁，两个男人都燃起了烟，没有语言，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现在，父亲也做爷爷了。如同爷爷当年疼我一样，他疼着我的儿子。我没再见着他对我的那种严厉。帮我带儿子时，他多数也是被他的孙子搅得头晕而无奈。我的父亲是农民，我也是农民，我的儿子依然是。那一片土地上，养育着一个家族的个性。父亲离不开它，我离不开它，我的儿子也将离不开他。大概每个月我会带儿子回老家一两次，我要让他感受土地，感受庄前那棵大树下的快乐。
端午的时候，我们回老家了。下午车子来的时候，父亲午睡就被母亲喊醒了。
“他爸，他们要走了。”
父亲爬起来，苍老的面孔上布满睡意。
我们忙着捡拾东西，母亲不断的往包里塞这样那样。
父亲要送我们上车了。他准备拿起那包时，被我拦住了。我让他牵着小孙子。
一小段土石路便可出村庄，庄头有棵大树，父亲牵着孙子，两个背影。那让我想起小的时候，父亲那只大手牵着我在贵池的大街上躲避车流。不知道我的儿子，有没有感受到那只大手的力量和温度，爱和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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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23 00: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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