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渡航 于 2021-5-17 16:58 编辑
从清代张英大学士家的一段公案说起 六尺巷民间故事,使得张英名扬天下。还有一段历史记录确不被世人所知。现藏上海图书馆《白杨张氏宗谱》,登记号:000927785,其首页有南宋左司员外郎兼侍讲张栻上奏《张氏修表》,时间是乾道辛卯年(1171年)三月十五日。张栻为汉留侯张良并九世同居张公艺后人。父亲张浚,南宋宰相。张栻作为先贤,祀于桐城县学校,见清康熙《桐城县志·卷之一·学校》。 《白杨张氏宗谱》中有《六世祖泰公传》记载:“吾家六世祖泰公为显公之长子,兄弟三人,次曰奉,三曰春,奉以盗卖祖山黄龙洞犯规而逐,其春公者,则为今石溪选桐城东城之支也。泰则为余伟儒何储之支,六世祖也”。意思是说显公养三个儿子,长子为泰、次子为奉,奉因“盗卖祖山黄龙洞犯规而逐”,被家族逐出家谱,三子春,是从石溪移到桐城东城之分支。 春公次子信,为东城七世祖。其《七世祖信公赞》:信公者,春公之次子,东城七世祖也,传牒所载行事缺,而不祥,不敢妄为臆补,赞言犹存,因敬述之其赞曰:白杨有高人兮家近石溪。世食令德兮柳峰之西。耕田于陇上兮有饁饷之妻,垂钓于溪边兮有烹鲜之肥,乐视亲戚之闲话兮,或煮茗而烹葵。或登山而啸傲兮,看归鸟之倦飞。视富贵如浮云兮,甘淡泊而息机,等陶先生之达兮,乐夫天命复奚疑。 《澄怀园文集·卷十五》,张廷玉在张英行状中是这样描述:六世而高王父怀琴公隆庆戊辰进士,筮永康令,举循良第一。(七世)曾王父恂所公,以文学封中宪大夫,抚州府知府。(八世)先王父拙庵公以明经考授别驾。就是说张英为九世。六世为张淳,字希古,号怀琴。七世为张恂所。张英被诰赠“光禄大夫”,三代以上多受加封。其实,清朝没有宰相官衔,过去桐城人按其官阶,习惯上称为宰相。 以上可以看出,二边谱系中世系数描述是一致的,只不过是名字不一样,古代一人有名、有字、有号等等。 张英撰写的《张氏宗谱后序》:“乙已年,大人出旧谱一帙,且为述先世事,缕缕不倦者……至贵五公之后久已无传,小张之后亦莫可考,唯山前一派迄今尚存。观旧谱选桐鄙,支派本亲,今皆另为一卷附载于后,不敢忘先人收族之谊也。”说明张家本身有旧谱,而张宰相一支独修,没有与家族同谱共修,将支派历代源流另附一卷,现在应该看不到附卷。
道光十四年(1834年),姚元之回家展墓,避雨余庆堂,看到《白杨张氏家谱》历代源流图,得知张英、张廷玉支系为白杨分支,感到非常吃惊。道光二十八年,他对张氏家族作了系统考证,撰写了《张氏远祖世系纪略》:“白杨张氏自前明仕安君,以茂才邀太祖之知,擢选文林郎守浙仁和,政成解组归桐,卜居桐东之白杨里,后来枝叶蔓衍,建祠辑谱,遂奉仕安为始祖。忆余典试江西,乞假展墓,路过白杨,避雨于张余庆堂,有张子佑启者,谒余于堂中,知其族为张,问门第,则曰与文端、文和之世登宰辅者,固同祖青阳,而不敢肖郭家之冒认也。余闻言而嘉之,且悦其倜傥不羁,有倾雨大如注。騶从不得行,张子乃肃衣冠,出其历代源流图,再拜,而请余纪其略”。
结尾描述:“历代源流图访之荐绅大人,以质证其所可知,与其所不知也,亦非等籍谈之忘其祖。张氏可谓能明本始矣。他日,余老家园,当取文端、文和之世系阅订焉”。
后面有署名,并盖有本人印鉴。“道光廿八年戊申夏五月中浣。赐进士出身,诰授光禄大夫、前都察辽左都御史、内阁学士、翰林院编修、戊辰科陕甘正才官、甲戍科会试同考官河南提叔学政、乙未科江西正考官、竹叶亭生姚元之荐青氏撰”。
文端、文和是张英、张廷玉谥号,过去当大官的正常情况都有谥号。姚元之在清朝道光时封为“光禄大夫”官阶相当于一品,与张英、张廷玉差不多,作为后来人,应该不会乱说别人家事。第一次是路遇得知谱谍,第二次是考证了张氏历代源流。其实,民间也有说法,只不过是没有六尺巷影响大。
按理说一个家族出了一品大官,合族欢庆,缘何张英另起谱谍?查看康熙五年张英撰写的《张氏宗谱后序》,心情非常复杂,而查看《白杨张氏宗谱》也有微辞。究竟是什么原因?就张英个人来说,他并不是数典忘祖之人,很大程度与当时政治环境有关。
一、张英并不是不知道祖宗来历。他的《笃素堂文集·卷十四·杂著·恒产琐言》中描述:“予家祖居甚脊,在当时兴作尽善,故称沃壤,四世祖东川公卒时,嘱后人葬于宅之左,曰:恐为势家所夺,由此观之,当时何尝非善地。今始成脊壤耳,惟视人之经理不经理也”。他的四世祖的祖居地本是块沃壤,如今荒废在于人经理不经理。 二、张氏家族发生了重大事故。逐出族谱对于家族来说是一个重大事件。奉公因“盗卖祖山黄龙洞犯规而逐”。岳飞句:“何当直捣黄龙府”,看来这个奉公应该是抗清组织有关。查张英撰写的《考烈诗序》:“吾桐与潜同邑而接壤,相距百里许”。桐与潜同邑而非同郡,并指非今天的潜山县,石溪与庐江县曾有潜县设置,《庐江县志》有潜县记载。可见张宰相用语之深。
根据张英的《考烈诗序》中叙述,前来请求张英作序的人叫青熊,按张氏家族排行,张英称其为兄,而称孝烈公为伯父。 其中写道:“以孝烈称其亲,亦非幸也。以八十之老亲当贼氛抢攘之余,奄然卧疾,在床而死矣,避之不可去之,不可移置之,不可仓卒殡殓,守而弗去,孝矣,而岂非不幸耶。贼至而且将举火矣,开棺矣,号呼出救,断指血淋漓棺上,卒受刃而死,以至幼子死之,老仆死之,孝矣,烈矣”。
《白杨张氏宗谱》对寿公之死是这样描述:“公之卒也,年甫三十有三,堂上哭孝,伯叔氏哭悌,而嗣世哭慈,门以内哭义,亚旅臧获哭仁。公之死也犹夫人之死也……”。
许嗣繁先生,生于光绪二十九年。他曾说:张天师病重,潜回家休养,被人暗地告发他的行踪。得知清兵在包抄他的房子,急忙叫人拿来七粒米含在口中,躺在床上,运行内功大法,象死去人一样,嘴里蛆在爬。清兵见到张天师,嘴里在爬蛆,以为死过多日,就撤了,并暗中监视。张天师知道清兵未走远,叫人装进棺材里,七日后再开棺,看能不能躲过此劫。他的小儿子和仆人搭起了灵堂,嚎啕大哭,清兵没有听到女人们哭,觉得不对劲,又再次返回,要开棺验尸。张天师儿子和老仆人分别扑向棺材,护着不让开棺,清兵砍死了他们,打开棺材,乱刀砍死张天师,血溅灵堂。
潘江《木厓集·卷十六·平盗纪咏·三十》:骷髅夜半泣中梁,九尾妖狐死不忘。岂为张华来听讲,遂令荀粲去留香。十千财散能招叛,三五星明非往亡。何事诸方先后起,天心于尔尽枯肠。(自注:纪白莲教之就擒也。) 三、张英说四世祖所居“当时何尝非善地”,是指别人想占他的田产,还是别指?《浮山志》记载,张献忠曾筑浮山寨,在桐城、庐江一带抢劫。 姚康《太白剑》中《以妻曹为皇后》描述:“秦宗权之败,与其妻俱斩独柳下。不知狼虎谷与巢共命者,即此僭号媪否。近贼中亦有女酋,前在吾乡掠浮渡时,一女子坐华严殿上,执刀指挥,群霴听命,惟仅此不知为贼中何等也”。 《南天痕﹒卷三﹒宗藩传》:“戊子(1648)三月,范大、范二起桐地白云寨。是时,清巡抚李栖凤遣兵备夏继虞、总兵卜从善、黄鼎、副将梁大用,合兵剿诸寨”。卜从善抗清是败将,投降后剿杀汉人可有一套本领。 康熙八年(1669)戊申,康熙手抄《心经》,由张英亲自护送浮山华严寺。浪杖人生前托孤于方以智,康熙十年,方以智被清兵逮捕,后葬于浮山。 康熙《安庆府志·卷之六》:“康熙十三年(1674年)甲寅,吴三桂反,巡抚靳辅,以安庆当水陆要卫,请兵镇守,大兵往来络绎不绝。割东鄙一半驻防,满兵迤北,添设营房为长江保障”。鄙为都鄙,在周代为地方组织单位之一,五百家为一鄙。东鄙是指安庆府东边的行政区域,应为现今枞阳县境内。
据传,吴三桂为防止乱兵伤害家乡老百姓,在枞阳县境内的山上都插有吴三桂旗帜并驻营马埠山,清兵见旗退让三十里。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36.gif 康熙戊辰(1688),清廷派人请山足和尚,其临行时说:大限已来,我去也。三月十四日,山足和尚在北京观音寺坐化,张英奉其骨灰还浮山。见《龙眠风雅续集·卷二十七》。
时至今日,张英与不与白杨张氏分支不是很重要。即使与家族切割也是一种无奈,自古忠孝二难全,但从侧面反映当时清廷对本地区一种态度。这个是非之地,使得清廷耿耿于怀,据清光绪《安徽省志》记载,其中有一百多份奏折,安徽到处发大水,唯独不见桐城有水灾。《桐城县志》记载,东乡土地肥沃,交税是西乡的二倍。张英明知道有张氏同支谱源,而文中只提山前,不写具体名称,明知道石溪有府郡设置,留一个潜邑来考炼后人智慧。限于当时环境,也只能如此。一个郡城设置历史从此被湮埋,但任人宰割的历史不会再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