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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着头，手指缠着衣角，看上去十分拘谨。穿的衣服明显不合体，小小地缚在她的身上，双肘部位还粗糙地缝着两块颜色极不协调的补丁。
这是河北省怀来县境内一个极偏僻的小山村。这里不通公路，没有电话。村民们只依靠山上零散的几颗枣树和杏树勉强维持着生存。这里的孩子不要说读书，即使是温饱，亦是极难保障的。
我们是县计生局派来的“关爱女孩”工作组。这次活动的宗旨是倡导男女平等，消除性别歧视，维护女童合法权益。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县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
女孩今年12岁。与穷困的乡邻相比，她的人生更为痛苦及不幸。她4岁那年，父亲患了肺病。本就裹在贫困中的家，更深地陷入到灰暗的日子里。由于无钱医治，父亲的病情逐渐加重，半年后，父亲咽了气。没有了父亲的日子更加艰辛。母亲被痛苦浸得愈发抑郁。一年后的某个冬日夜晚，母亲终于丢下年仅5岁的她，用一瓶农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的亲人，只剩下年迈的奶奶。65岁的老人和一个只有5岁的孩子，日子的艰辛不言而喻。小小的她很快学会了做饭、打柴、洗衣。在漫无边际的贫困与劳作中，她一天天长大。
看着面前一摞摞崭新的书本，她清澈的眼神里闪烁着希望的光。“阿姨，这些书和本子，都是给我的吗？”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书本，语气中有迟疑。
“是的，全是给你的。喜欢吗？”我帮她理了理有些杂乱的头发，心中疼惜不已。
“真的？都是给我的？”她又问，眼中交杂着不确定与期盼。
“当然，我们可以拉勾。”我举起小指，对她微笑。
她怯生生地伸出手，将细瘦却已粗糙的手指跟我勾在一起。突然，灿烂的笑如菊花盛开在她的脸上。
这时，电视台的小张拿着话筒走过来，让她捧着那些书本说一些感激的话。摄影师小罗也摆好了架势准备录像。
如晴好天气突然飘过一大片乌云，她明媚的笑容顷刻黯淡下去。她把书轻轻放回原处，小小的身子开始慢慢后退。
“怎么了？没关系的，如果不会说，叔叔可以教你。”小张走过去拉她。
她继续往后退着，眼泪也一颗颗滴落下来。
我走上前问：“为什么伤心，可以跟阿姨说吗？”
她用袖子抹了下眼睛，哽咽道：“阿姨，我不想上电视。我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个贫穷的孩子。”我的心突然一疼。
“别让他们拍我好吗？我一定努力学习。以后，我要考上大学，走出山去。我知道，我现在很穷，但是我保证，我不会穷一辈子。”她解释着，小脸急得通红。
小张的话筒缓缓落下，小罗也默默将摄像机收了起来。
我把书本放到她手里说：“孩子，其实，你一点也不穷。回家去吧，好好读书，你的心愿一定会实现的。”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儿。我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已有向上的力量在升腾。
车走出很远，尘土飞扬中，那个小小的影子仍站在原地。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这个年仅12岁的小女孩，教我们懂得了，贫穷不是一个人永远的烙印。
以后，再有类似的关爱和捐助活动时，我们再未举起摄影机。因为任何生命，都该得到同样的尊重，即使，她只是一个两手空空的小女孩儿。
来源：《心灵世界》 作者：王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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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3:12: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