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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没看外婆了,前几天接到外公的电话说外婆病了 于是和母亲赶到外婆家 其实外婆家并不远 就在白荡湖 坐在中巴车上远远的就看见了外婆家的老屋 小时候我久住外婆家 关于老屋那些久远暗淡的记忆,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逝去的岁月,如黑白老电影中一幕幕的经典片段,从眼前一一闪过。这些泛着陈旧灰黄色的胶片,拨响了我心底最隐秘的一根弦。顶着烈日炙风,我回到了即将消逝的老屋。­
我顺手推开了面朝湖水摇摇欲坠的木窗,一袭夹着江南湿润气息的风,穿透窗棂扑面而来,片刻便将夏日骄阳带来的炎热席卷而去。也是这样的一个仲夏吧,也是丽日当空,远处的白荡湖水中,白莲朵朵怒放。似曾相识的景色,在一阵微眩中,时光重叠了,重叠于一首渔歌,重叠于一阙采莲曲,重叠于未曾淡忘的悠悠岁月。­
凭窗远眺,小渔船都安静的在湖水中央随意漂来荡去。影影绰绰的,就像一只只疲惫了在水面稍作歇息的水鸟。只有村里的孩子们不怕盛夏的热风,在湖中自由的嬉戏游弋着。不禁想起了儿时的我,似乎也是这样顽皮,在大人们午休的间隙,偷偷溜入清澈的湖中。凉凉的湖水,是大自然带给人们的绿色空调。那时,水生哥总在我身边保护着我,他会伸出健壮的胳膊,用力挤出臂膀上坚实的肌肉,让我相信有他在,就有安全。­
水生哥,在村里一帮小孩子里长的最高,人最机灵,很自然的,就成为了孩子王。水生不爱读书,在我看“帘卷西风”时,他会大声对我喊:“跟我去爬树抓鸟吧。” 当我轻吟“映日荷花别样红”,水生哥一掌拍下我手中的书,将我带到白荡湖边,让我看着真正的荷花绿叶
白荡湖,是村里人的母亲湖。是个小小的湖泊。水生有很好的水性,扎一个猛子,一下子可以游出10多米。他说,他的前生一定是白荡湖中的一尾鱼儿,他就是因水而生的。他最拿手的,是空手抓蟹了。一到夏末秋初,水生总要带上我,让我看他的抓蟹绝技。他伸展一下四肢,猛的朝湖中央扎去。不一会,黑黑的头发冒出水面,接着水生哥笑容满面,水淋淋的在湖心大叫:“看,多大的螃蟹!”他被太阳晒成黑红的身上缠满了绿绿的水草,手里抓着一只肥硕的螃蟹,远远望去,真像从水底冒出的河伯。我大笑 水生将大蟹举过头顶,那种骄傲的神情,就像从战场得胜归来的将军。­
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当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快乐的滋味时,便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一条理智生存之路。在深深无奈中离开了自己热爱的小村庄,深爱的白荡湖,还有水生。在留有我们童年欢笑印记的驳岸边,我目送着水生坐上小船,离开家乡,去异乡找寻他的梦想。船儿越行越远,我强作的笑容终于化为了漫天泪花。我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些清纯无忧的岁月。­
夏荷盛开了,又枯萎了,历经了一季又一季的残荷听雨,生活在平淡中继续着。过着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的日子。每个寂静的夜,一盏孤灯,一杯香茗,阅一本书,听一支曲,我心底感到的是一种满足,
我深深感叹着时光荏苒,光阴似箭。面对记忆这本厚重的书,偶尔我会翻起关于水生哥的那段泛黄的书页。不知道水生离开家乡创业成功与否,家庭生活是否美满幸福,他的脸上还充溢着烂漫的骄傲的笑意吗?
一个起大雾的初冬晨曦,我独自行走在落叶萧萧的街头。雾气从我身后轻轻涌来,我的目光在轻烟笼罩中渐渐淡去。前路朦胧而渺茫,如同我现实的人生,不由思绪纷纷起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夹着尖锐的刹车声在我身畔响起。我猛的停住脚步,才看见身侧停着一辆轿车。车窗摇下,“当心!走到路中多危险!”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我猛然发现自己在一片胡思乱想中,尽然步入了危险之中。对着车窗内的人,我连连道着歉。“是你!”当我们四目相对,同时发出了惊奇的叫声。我和水生重逢了,在两人分别了差不多十年后。
水生看来是成功了,最起码他已经步入了小康生活。他的肤色益发的白皙了,人似乎也更加沉稳。我却无法将面前的他和记忆深处那个阳光男孩联系在一起。车窗缓缓摇起,一块贴着深色车膜的玻璃,将我和水生哥再一次隔成了两个世界。我望不进车内,或许是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去探究车窗内的那个世界吧。­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句古诗:“侧畔沉舟,坐阅千帆之过。”是啊,岁月就似一条长长的河流,生命的风帆一艘又一艘从眼前驶远。驶出去了很多,但还有许多从不可预知的地方正缓缓驶来。水生就是一叶驶过我身边的帆吧,终究没能留下任何的痕迹。
恍惚中,夕阳西下,一些采菱藕的小船在湖面上优美的划过,荡开了一道道绚丽的涟漪。天边晚霞片片,屋顶炊烟袅袅,小村庄如诗如画。我最后望了一眼即将淹没在暮色中的老屋,感慨万千。我相信生命是有轮回的,也相信一切事物皆有缘。在这个不可把捉的尘世中,我只要能拥有一份感动,已足矣。­
归家的路途上,聆听一曲抒情的萨克斯风,我用心笔一支在生命的宣纸上淡淡书写着:人生一梦转头空,过尽千帆皆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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