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风筝放飞时

昆明春晓 · 发表于 2016-5-8 20:22:46

又到风筝放飞时
李坤明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放纸鸢。”阳春三月，春风和煦，草翠花开，大地万物一派生机，我们脱下穿了一冬的棉衣，手持线轴在辽阔的原野恣意地奔跑着。蓝天白云之下，风筝悠悠，快乐悠悠。
那是五十年前的春天，我刚上小学。一天放学，村里的一群大同学在学过《村居》这首古诗后，也想学习古人放风筝。那时候没有现成的风筝可卖，风筝必须要自己制作。兴趣是最大的动力，没有什么困难能阻止得了他们。说干就干，大家回家书包一丢，各尽其能地从家里拿来制作风筝的材料和工具，呼的一下子又集中到村北头海爹的门前。海爹门前有一大块空场，是我们制作风筝的好地方。
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却在制作的过程中出现了一波三折，首先是为制作什么样的风筝争论起来。有的要做成蝴蝶的，有的要做成雄鹰的，有的要做成五角星……似乎谁说的都有理。最后还是少年中间最具影响力的恩光拍板：“我们是革命的小将，当然要做红五星的，红五星在天空上飘扬那才漂亮呢！”样式定下来了，大家立即动手，开始制作风筝骨架。由于我们这些乡村里的孩子，谁也没有见过风筝是什么样子，全凭自己的想象，风筝是做了拆，拆了做。直到大人们收工回家骨架还没有做成，最终还是在大人们的帮助下总算做成了风筝。可惜天色已晚，放风筝已是不可能了，我们只得失望地回家了。
期待是撩人的。第二天，太阳似乎在我们的诅咒中不情愿地挪到西天，放学钟一响，我们像是被什么牵扯着似的一口气跑回村子里。大同学更是迫不及待，连书包也来不及送回家，就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风筝，跑到村后的大路上。这是一条贯通半岛南北的大路，东边是平缓的山坡，路下是我们的村庄，无遮无拦，风从南面缓缓地吹来，是放风筝最理想的场所。站在北边的一个大同学双手高高地举起风筝，另一个手拿线轴沿着大路往南跑。我们仰着脖子期待风筝一飞冲天的激动时刻，随着一声“放”，风筝嗖地离开了托举的手，在天上挣扎了几下就一头栽下来，一连几次都是这样。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大家围着风筝仔细地查看，也没有找出原因。还是恩光有主见，他说：“我刚才仔细地看了，风筝头重脚轻，只要给风筝加个尾巴就不会栽下来的。”于是，风筝又在大家一阵忙碌下，多了一个长长的尾巴。
暮色开始降临，晚霞染红了天际，归鸟掠过村庄飞入山林，大人们踩着收工的哨子从田野里归来。一群大同学再次充满信心走上村东的大路，我和一群小朋友紧随其后，随着一声“放”，风筝脱手而出，像一只快活的大鸟扶摇直上，越飞越高，惊得飞鸟四处躲闪。几天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抑制不住的兴奋差不多要把我们的嗓子喊破。我们欢笑声也吸引着收工回家的男男女女，他们停下脚步，举目凝望。红红的五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晚霞的映照下成了一个红色的亮点。这时一架运输机远处飞来，“看，我们的风筝要高过飞机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欢呼声再一次响起，盖住了隆隆的飞机声。
从此，风筝成了我们的宝贝。放学回家，只要天气晴好，大同学们都要拿出风筝放一放，有时他们跑累了，我们小孩接着跑。春天的乡村随处都可以放风筝，山冈上，田野里，只要有风的地方，就有我们的风筝，只要风筝飞起，就有我们的欢乐。高高飞扬的风筝也常常引来路人的驻足赞叹。一个星期天，我们带着风筝到菜子湖滩上去放牛。春天的菜子湖滩，草深及膝，是天然的牧场。牛儿安详地吃草，我们拽着风筝的线轴在柔软的草地上恣意狂欢，天蓝地碧，我们的风筝像一只拖着飘带的红气球，在天空上飘飘悠悠。忽然，风一紧，风筝断线了。失去了牵引力的风筝随风走了，我们追着风筝奔跑，前面是茫茫的湖面，我们的风筝像一只飞倦了的巨鸟，缓缓地降落在白茫茫的水面上。
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放过风筝。可是，每年一到风筝放飞的时节，便情不自禁想起那只陨落在湖面上的风筝。
2016.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