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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枞阳民俗 庆寿辰】
《吾母八旬话做寿》
文/钱新华
农历乙未年七月十四，是母亲“八十寿”。依照枞阳“男做九，女做十”地方习俗，我们老兄弟姊妹在新年正月初二相聚时，临时决定给老人家做寿。说是给母亲祝寿，其实更恰似一家子相聚团圆庆贺。大侄女婿一听到话风，立马邀侄儿忙着赴县城预订酒店和订制生日蛋糕。
一抹淡淡的斜阳铺撒在雪后的枞川大地上，远山近岭显得分外妖娆。四辆分别挂着上海、合肥、芜湖、安庆牌照的车辆披着夕阳的余辉，带着满满的幸福与喜悦，载着一家四代二十几号老小，向县城酒店方向奔驰。约莫一支烟的功夫，一座建筑豪华气派的酒店便呈现在面前。晚辈们纷纷争着将老寿星扶下车子。老人家抬眼一看这光景，嘴里就絮絮叨叨开来：“啊呀呀，来到这里多费银钱啊！我再三叫不要搞，可你们一个个偏不听……”孙辈们簇拥着老太太，象哄孩子似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家上楼，一边在她耳边亲热地说道：“您看看，许多人在一起，多热闹！再说不来这里，家里能坐得下吗？”
我们来到预订的餐厅，两张老大的圆桌上早已摆好瓜子茶水。大家边嗑瓜子边谈笑着，温馨充溢着整个厅堂。几个侄儿、侄女、甥婿撮一起，凑到我跟前以好奇口吻说：“现在离开席还有一段时间，大伯伯(大舅)能不能给我们说说枞阳做寿习俗？”
我说：“可以呀。不过等会你们每人也得向老奶奶致祝寿词哟。”
“啊！还有祝寿词？”晚辈们一脸疑惑地问。
“这个是必……必须的！”我也半真半假地调侃着他们。
“ 那我就先说个祝寿词(联)的故事给你们听听吧。”他们点头，笑着应着。
相传清乾隆年间，有位王翰林为八十老母做寿，请纪晓岚即席做个祝寿词助兴。老纪也不推辞，当着满堂宾客脱口而出：“八旬老太不是人，”老夫人一听脸色大变，王翰林兄弟几个也十分尴尬。老纪不慌不忙念出了第二句：“南海观音下凡尘。”顿时全场活跃，交口称赞，老夫人也转怒为喜。老纪接着高声朗读第三句：“几个儿子都作贼，”满场宾客变成哑巴，欢悦变成难堪。老纪喊出第四句：“天宫偷桃献母亲。”大家立刻欢呼起来。
“好故事！”
“有趣！”
晚辈们个个一脸兴奋地点赞着。
“这‘做寿’的习俗在我们家乡可有哪些讲究呢?有没有典故啊？”他们似乎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任何习俗都蕴涵着当地人文风情，自然也就少不了有典故与讲究。‘做寿’，亦称祝寿、庆生辰。在咱们枞阳一些地方也叫做生日。人诞生的那一天为“生日”，即寿诞、诞辰。“生日”是人生旅途的起点，是人生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因此，人们习惯于生日这一天举行庆贺活动。这一习俗古已有之，《诗经》中就记载了当时的祝寿盛况：“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虎拜稽首，天子万年……作召公考，天子万寿”;“如南山之寿，不寒不崩”。民间受皇家影响，纷纷效仿，特别是家道殷实的大户人家办得非常隆重，名堂也随之越来越多。成年前期，生日往往不受重视，民间有：“三十四十无人知”的说法。到了成年的后期，即50岁、60岁诞辰，才为习俗所崇尚，因民谚有：“五十六十打锣通知”之说。50岁以下或有父母健在者均不能称寿，只以过生日相称。而在我们枞阳乡下不少地方，对人生中的36岁生日却又极为重视，亲戚朋友(特别是健在岳父母)都要送“生日茶”的。“生日茶”礼物，除了二斤半挂面(因手工挂面外形绵长，代表着长寿之意)、一双新鞋袜外，还得送上一套白色衬衣、一只白母鸡，寓意“长命百岁”，逢凶化吉。或许这是一个人到了36岁的关口，可能面临着上有老，下有小沉重的生活压力，生命也就显得有些脆弱，亲戚朋友便采用这种方式来安慰他(她)一下，以顺利地渡过人生中这个“难关”。也有未足60岁的人，每年在过生日这天煮鸡蛋，吃面条。鸡蛋叫“喜蛋”，面条叫“长寿面”，表示祝愿“长寿百岁”。
“另一种做寿习俗也很有代表性。就是老早以前，枞阳民间素以进入60岁为寿年，其中66、73、84岁生日为大庆之年，祝寿最为隆重，即使贫困人家，也要庆贺一番。为何66、73、84这三个年龄段的生日特别重视呢？ 民间有俗谚：人到六十六，不死掉块肉(枞阳方言读音yu`)。意思形容人年纪大了，身体开始衰弱，要注意保养。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也自去。”这一民谚，晚年时的毛泽东曾多次自我调侃过 。至于来头，是因为：孔子活了七十二岁，孟子活了八十三岁，都没跃过这两道关。两个圣人都过不去，所以，民间也就认定这两个岁数是“劫坑”。于是就采用“做 寿”的方式来折灾祈福。
至于祝寿礼，无一定的仪式，古代通常晚辈要给长辈行跪拜礼，平辈宾客只需作辑即可，并献上寿联。
说到“祝寿联”，除了前面介绍的趣闻外，还有乾隆皇帝携纪晓岚下江南时书赠一位141岁老人的寿联，也饶有趣味。联曰：
花甲重逢增加三七岁月；
古稀双庆又多一个春秋。
这副寿联是一道数学题目，其中隐含这位老人的年龄(141岁)。
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古时，枞阳还有的地方在寿辰前夕，就开始宴请至亲好友，称为“暖寿”；中午为面席，取其“长寿”口彩；晚间为大宴。次日，尚有宴席，以谢执事。当然如此规格庆贺，也只有大户人家方能做到。还有一些地方讲究做寿不能中断，必须年年祝贺。否则称“断生”，为寿者大忌。寿辰之日，寿者穿戴整齐，端坐正堂，接受儿女甥婿的祝福，一家人高高兴兴相聚共餐。如因有事或外出当日未到者，可于事后送礼来“补生”，此事不可忘记。”
做寿习俗与故事刚说到此，眼前忽现一班身着亮丽服饰的倩女帅男。哦,该开席了。一道道五香六色的菜肴及小巧精致的杯盘碗筷瞬间便呈放到你的面前。赏心悦目的造型，钻心入肺的香味，一下子就成了孩子们挡不住的诱惑。几口火锅沸沸扬扬，蒸腾着欢乐的喜气，那“突、突……”的冒泡声似乎成了庆寿宴上的伴奏曲。一只只晶莹剔透的杯中盛满着浓浓的亲情，飘荡着醉人的醇香；一声声祝福，传递着一颗颗感恩的心。千言万语，竟在这一刻汇成了全家人共同的心愿--愿老人家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宴席最后一道主食送上来的是两锅綿长柔软的面条。大家手中筷头纷纷落到锅里，捞起一束束“长寿面”，似乎都想沾沾老寿星的福气。
刚刚酒足面饱，服务生们又呈上两盘八只皮薄色艳的“寿桃”。老太太的几个曾孙们兴冲冲地围上来。刚要动手去抓，一个个都被他们娘老子拦住了。老太太见状，急切地吩咐先给他们每人弄一个。我忙插话说：“大家听好啦，这寿桃是象征着仙桃，在天宫八百年才结果一次，应该老太太先尝是不是啊？”
大家齐声应着：“对，老太太先来。”
当嘴里的寿桃余味还未散去，一大盒精美诱人的生日蛋糕被抬上桌子。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晚辈们，好像事先就有了分工，各自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插好了80支蜡烛，一一点亮，这时早有专人熄了灯，扶起老太太，面对繁星灿烂的蛋糕，许下了一番谁也听不清楚的心愿。接着几个侄儿女领唱起生日歌。歌罢，一股股来自几十张嘴中的气流霎那吹灭了所有跳跃的烛光。面对腹中早已饱和的空间，大家也只能象征性地挑点糕饼品尝，剩下的奶油全成了娱乐的用品。几个久经生日场子的侄儿侄女们早已躲得远远的，只有三个曾孙辈幼儿还在余兴未尽地玩着色彩斑斓的小蜡烛。其中一个大一点孩子被他娘短暂地耳授机宜后，立即抓取一块奶油分别擦到左右两个弟弟的小脸上。那两个小家伙也不甘示弱，立即各自抓取一把同时回敬到哥哥的嘴上、鼻上。顿时三人乱作一团，谁也分不清敌我，见人就抹。一个个都成了油头滑面的“公子哥”。三个孩儿娘也不是“弱角子”，那里还能坐得住？于是，由一场孩子间的“战争”升级成了爸妈们之间“战争”。一个个攻防退守，各显奇招，直至奶油耗尽方罢。几个姑奶奶和奶奶们笑得前仰后合，我们老兄弟几个强忍着笑，抢着举起手机，记下这温馨而快乐的每一个画面……
看着母亲眼角的皱纹长满了喜悦，望着席间晚辈们最温暖的亲情不断地演绎，不禁又让我想起了《孝亲赋》上面的一段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与我，实为一体。我爱自身，应孝父母。能不辱身，便是荣亲。”从这几句厚重的文字中，我想：上了年纪的老人，未必在乎那一场隆重的生日宴，而自己的子女或晚辈能够经常回家陪陪他们，分享着那种骨肉至亲，天伦之乐永远是他们最大的心愿。或许一个电话，几句温馨的唠嗑，就能够传去融融的亲情，就能够温暖他们的内心，就能够让空巢中的父母少些苦闷与孤独。人类最不能动摇的情感，也许就是生你养你的那个家。无论你走得多远，人们心底最深的牵挂，真真就是那生你养你的家中父母。
退休教师钱新华2015年11月24日撰于麦园田间故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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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5 22:4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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