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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那年我有几岁,我想十岁应该有吧,如此计算,那应该是1998年。
那一年铁铜发洪水,每天村里都在开会,要将老人和小孩转移到别处。可能是那时还很小,没有对洪水的恐惧,也不会担心即使真的破圩了,会给我带来哪些后果,只觉得每天大人们防汛挺热闹的,尽管如此,后来还是被妈妈把我和姐姐送到姨妈家。
姨妈家在石矶头镇高黄村,是安全地带。
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妈妈送我和姐姐去姨妈家那天的情景。那天雨很大,是滂沱大雨,风也很大,虽然是夏天,可我感觉特别冷。妈妈带着我和姐姐从家走到渡口,只带了一把伞,雨下起来,那把伞连一个人都遮不住,何况是三人,妈妈带着我们一路跑,一路躲,这是我回忆起来最心酸的感觉。后来过了渡,雨还是一阵阵的下,依稀记得当时我们躲到一个小卖部那里,期间妈妈同那个开小卖部的老奶奶聊天,后来得知那个老奶奶也是铁铜人,而且还认识我爷爷奶奶,所以临走的时候那个老奶奶还给了我和姐姐一人一袋"雪宝"(小时候一毛钱一袋的,饮料)。尽管我被雨淋湿了全身,也没有任何抱怨,因为有的吃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这一段路躲躲跑跑,避风避雨的艰辛路程在中午时分结束,终于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姨妈家,我对这样的一个新环境充满了好奇,要知道十岁以前、我都很少有机会走出铁铜的。
吃完午饭后,我和姐姐就去午睡了,待我们醒来后看见姨妈托着下巴坐在门口,那种情景今生难忘,我问她我妈去哪了,她说回铁铜了,那一刻我失落的回到房间,跟姐姐说妈妈回铁铜了,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姐姐也哭了,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我离不开妈妈,离不开家,我清楚记得那时的心境,我想家,万分想家!
虽然想家的情绪一直盘旋在心头,但是我明白只要水位一退,爸爸肯定就会接我回家,想到这里,心头便有一丝安慰,于是那时每天清早起来我就跑到江堤看水位,甚至幼稚的将水位做记号,以便知晓水位是上升了还是退位了。
在姨妈家的一两个月,我结识了很多小伙伴,刚开始有个小男孩经常来找姐姐玩,我只知道大家都喊那个小男孩"小贝",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和我一样大,真名叫"杨海"。这个叫"小贝"的男孩,后来也是我很好的玩伴!童年时的我,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假小子,那时最开心的事是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下河,在人家树上摘梨子、枣子,在河里摸鱼钓龙虾,中午就跟小伙伴玩扑克牌,傍晚就去江岸边和一群小男孩一起洗冷水澡,回想一下,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穿个小裤兜,在江里戏水,洗澡,那是怎样的一种场面,到现在我的大腿上还留有疮疤,是那时每天在江里洗澡染上毒气。
有时我也会帮姨妈去田里干点活,我总是很认真的干活、让她们觉得我是一个很会干活的孩子。没过多久那一块的大人都知道了我,小小年纪的我,就树立了相当大的"名气",她们每每见到我都会喊我"小胖子",而我也无所谓别人说我胖还是瘦。只是那段日子里我有些讨厌姨爸这个人,因为他这人比较严肃,不苟言笑,有时会凶我和姐姐,他在家我就有点憋手憋脚的,后来长大些,我想他可能是嫌烦吧,家里一下多了两个小孩要照顾。
渐渐的新环境的点点滴滴就替代了我想家的心情,我玩的忘乎所以,还认了一个"干爸",他是会宫人,应该是一个村干部吧,那时他带着一群民工到姨妈家,我不知道他们来具体做什么,应该跟防汛有关吧,那些民工住在姨妈家,那些干部就住在姨妈家下隔壁,一到中午我就去串门,那时我是真的活泼可爱,嘴巴又甜甜的喜欢喊人,所以那几个干部都比较喜欢我,其中一个就是后来所谓的"干爸",他让我喊他一声"干爸"就给我十块钱买冰棒吃。说实话,骨子里我还是有些害羞的,不好意思喊出口,但是那些大人们都在起哄,我根本没喊,只是一个人在嘀咕,她们个个都说我喊了,然后就这样十块钱被硬塞到手里,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十块钱留着回家给我妈,十块钱耶,是十块钱喂,那时十块钱的份量绝对不低于现在一千块钱在我心中的的份量!后来那十块钱是用了还是丢了,我不得而知,只可肯定我没有买冰棒。
这些快乐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但记忆里的人已经渐渐模糊了,只记得那些名字,那些伴我渡过一段童年时光的名字。两个月后,洪水退了,有天上午爸爸踩着脚踏车来接我跟姐姐回家,我坐在前面大杆上,姐姐坐在后面坐凳上,这和妈妈送我来的情景完全不一样,没有风,没有雨,我也没有寒冷的感觉,我想所谓的雨过天晴大概就是如此吧。一路上我不停的跟爸爸说这两个月来我是怎么愉快的玩耍,还跟爸爸说回家后我要怎么玩。就在这时爸爸的一句话把我的心给凉透了,他说:"你就知道玩,玩了这么久还想玩,接你回家要上学了"。我的妈呀,要上学了,一提起上学,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我真的不想上学,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我的学习一直都不好。
回家后没过多久就上学了,很快就将这段岁月淡出记忆,暂时的淡出但不会淡忘,只要我回想一下,这些记忆都还在。过后的一两年里还和那里的小伙伴互赠了明星片,写一些祝福学习的话,那些明星片至今都还安静的躺在抽屉,如同那份尘封在岁月里的记忆,安静,祥和,却又是这样弥久愈新的令人温暖。
自那以后,铁铜似乎也没有再有发洪水的迹象,而我也很少再去姨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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