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再责怪经历过1960年的老人舍不得到剩饭了

青云

很多时候儿女们都抱怨年迈的父母太节省，剩饭剩菜不舍得到了。包括我有时候也会。今天星期天有空陪母亲聊天。听听她们那一代经过1960年没有饿死的人的经历，也许就可以体会她们的心情。
    我的母亲出生于1948年，出生在地地道道的农村——安徽蚌埠怀远县。在解放后到58年之前这些年，虽然大家都过着清苦的日子，可还不至于到饿死人的人吃人的时代。历史的车轮滚滚，到了1958年，国家正和苏联矛盾的年代，“砸锅卖铁也要还苏联的债！” 人民公社大锅饭的制度是当时强制执行的。以至于到了1959年开始浮夸风。每亩地如果收500斤，当时的干部就会上报1200斤，最多的上报10000斤，当时的风气就是争当先进，如果隔壁生产队的亩产2000斤，你们生产队的1000斤，那么就意味着你们是落后的，要干部写检查，并游街批斗。所以每个地区的生产队生产的粮食本来就不够吃，再浮夸上报，就必须要完成当季节的交公粮任务，粮食以收获，就全部上缴。剩下的一点点全部留在公社食堂。当时是不允许私人家里煮饭的。再后面可以允许自己家煮饭，但是没有任何粮食，只有自己去挖野菜充饥。到了59年秋后，已经没有一粒粮食在家里了。每天的饭就是到公社食堂去打一点点的稀饭，根本是无法维持生命的。在那个年代，我的母亲十二三岁，有空就去到田野里挖野菜，捡地瓜地里扔掉的烂地瓜。经常是一无所获。妈妈说道兴奋的一次就是当时的粮站搬迁，胆大点的男孩子带个帽子，在他们运粮食不注意的时候用小手指头扣一个小洞洞，帽子扣在洞洞上，流出了一些把帽子一夹，就可以得到一点粮食。而她们女孩子却不敢，只能跟着板车后面在大点的男孩子捡过后，剩余的几粒捡起来收着。我今天问母亲那几天一天能捡到多少豆子?她很满意的笑着回答我：一天可以捡到一捧呢！很震撼我。一天捡到一捧，一个小孩子的一捧豆子能有多少，我想大家应该知道，而那些豆子，却可以救一家人的命！
60年的春天，妈妈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去地里挖野菜。野菜早已被挖光了，当时小麦地里是种了些豌豆。饿极了的小孩们看到了嫩的豌豆苗叶子，就忍不住的抓起来就往嘴巴里吃。恰好那次被边上的村干部看到了，恶狠狠的干部就拼命的追打他们。我妈妈那次刚好边上有个大婶在田里锄草，就跑到那边躲过去了，另外2个伙伴就被抓了，狠狠的毒打了一顿。都是10来岁的孩子啊。第二天村干部到了我们妈妈的家里说要罚5元钱。朋友们，那时候的鸡蛋是3分钱1个，每家都穷的只剩一张草席。哪里有什么钱？村干部怒冲冲的到家里一看，没有任何值钱的，就顺手把一个打水的桶，还有那只一家人都不舍得吃，指望下蛋换盐的母鸡抓去了。当天晚上那帮畜生就把那只鸡炖了。
另外一个叫建国的邻居，家里人多，日子就更难过了。那时候人多是坏事，本身平均每人都吃不饱，人越多就越吃不饱。建国那天看到村部里村干部在煮地瓜，就凑了过去。一个被村干部不吃扔掉地上的烂的发霉的地瓜被他捡起来吃了一半，就立即被村干部夺了，可想而知也是暴打一顿。罚他们一家一天没饭吃。并绑了绳子，吊在了村口的大树上吊了直到中午他们消气了，家人才解下来。建国是49年出生，当年11岁。被放下来后就疯了，当时大冬天就直接穿着棉衣跳到河水里。整天哭着喊:“我要吃地瓜，我要吃地瓜……”
    另外一家兄弟5个，老大当时21岁，娶了老婆，并有了2个孩子（当时结婚早）。眼看着家里人要饿死了，于是偷偷的跑出去淮南煤矿做工，看看能多少挣点钱养家。自从村干部发现老大偷跑了以后，他们家的口粮全部减半。大家可想而知，就是不减半，年轻人多数人都吃不饱是要饿死的，没有任何的米和面吃。而是些杂粮、烂地瓜磨粉加一些叶子和野菜。我母亲说经常晚上不煮饭的，煮一锅盐水每人喝一碗就那样了。结果那家4个弟弟和老父亲全部饿死在家里，剩下他的母亲、媳妇和两个婴儿苦苦度日。更可悲的是他们家人还不敢上报村里，把尸体盖起来放在屋里。活着的人还要靠已经死的人的口粮活着……（听我妈妈说到这里，我哽咽了···）再过了段时间，老大偷偷回来家里，带了些吃的。却得知一家父兄5个人已经饿死了。他回家也被那些畜生村干部发现，粮食没收，人被毒打后关押在村部。看到这个情形，老大借一次上厕所的机会再一次出逃了。2年后才敢回家，回到家里，他的老母亲、妻子和两个可怜的孩子早已全部饿死……（我写到这里，泪水在我的眼睛打转了，也许是我也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再说说我母亲家，到了这个最糟糕的时候，家里也是都撑不住了，我的外公连饿带病，已经快走不动了。当时我还有2个舅舅，大舅10岁，另一个6岁。我母亲的外婆家离他们那20里，日子比这边好些，还能勉强生活。迫不得已，奄奄一息的外公拄着拐带着两个舅舅去了那边逃难了，能不能熬过去也看天了。此时，家里剩下我的外婆和我的妈妈。终于有一天，妈妈精疲力尽的和外婆说：“我感觉现在也走不动了，可能也撑不了几天就饿死了。”外婆没有一句话，只是一直流泪……
家里有口水井，平时吃水要打水，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气力打水了，提不动了。他们俩就用了一个小的水罐在屋子后面的水坑里取水吃。也许是上天给路走，就在那关键的几天，没有任何原因，村里的牛死了。妈妈得知一个好消息，一个表叔家里是当时开餐馆做小吃的。来买牛的就是他。就让外婆跟表叔家去贩些牛下水做些东西带回来卖点钱。看看能不能有饭吃。就这样本来都快挺不住的外婆拄着拐杖挨到了表叔家，表叔家人心肠好，留了外婆在那边吃了两天的饱饭。外婆挺住了，也带了些吃的给我母亲。那一劫也算是过来了。当时外公他们3人在那边也算是挺过来了。可小点的舅舅还是没有挨住，当年也就饿死了。6岁。其实那个年代，最高的理想，可能也就只是：活着！不要饿死！再想想如今的现实社会，还有人知道什么叫满足吗？
    说到这里，如果你是和我父母一样年龄的人，经历过那些苦岁月的。一定会流泪了。从59年秋天到60年夏天。我母亲他们一个村，总共饿死120人左右。经常听到邻居说 谁谁谁，在哪里歪倒死在那了。等等。还有一个邻居饿死在路边，等家人去收尸时候，腿上的肉已经被当地饥民挖去吃了……人吃人的社会。
多年以后，就前几年一次我的母亲回老家探亲，遇到了当年一家全死的那个老大，老大泣不成声。因为那些年的岁月也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体会！
     我没有很好的文笔，就是今天和妈妈聊天聊到这些感触太深。写下来分享给大家，如果家里的老人也和我的母亲一样舍不得倒剩菜剩饭，吃什么都好吃的人。请你们一定要包容！那个人吃人年代没有饿死的人！他们才真正的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知足！
谢谢！
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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