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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下午四点多钟,秋日的太阳斜挂在偏西的山尖上,被一片片薄薄的云遮住。她坐在开往回县城的中吧车上,半迷着眼睛,看着这快到夕阳的景色,不由得有几许感伤。那飘在山尖的浮云,由于被大气中释放出的元素染成了五光十色的颜色,让人看了着实有些赞美,可她却因为这次从市中院判决的结果中,就感觉好象这片片彩云,虽然具有视觉冲击力,但却是似那雾里看花,永远也得不到真实的效果。蒙蒙笼笼的。
洪燕此时的心情不象刚从家里到市里来时那么好。因为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远没达到她所期待的预期效果。市中院的判决是:撤消县法院原判,诉讼费及因此而用的车船旅费等均由被告方承担,原告所提恢复上岗和要求赔偿劳务损失费不予受理,建议由当地劳动部门裁决。这就等于她这几年的上下奔波换来的,只是那几张借法院之手而向对方要回来的车旅费!
这个结果,就如同想扯下一片彩云做衣裳。
其实,想扯下一片彩云做成漂亮的衣裳,还不等于是幻梦一个?
而且,另外一场跨省的商业纠纷,更让她觉得已经心力憔悴了。
如果说,几十年的改革,对于大局来说是件了不起的巨变,那么对于最基层的劳动者,就好比一个刚从娘亲的怀里下来学走路一样,步履是可想而知的艰难!就好象断乳后的幼儿,主食营养丰富的与不丰富的喂养所造成的发育一样。
改革?改革改什么?当然从人下手了!到处是人满为患。大会小会 ,从上到下,一次一次宣传动员,可谁愿意就这样放弃这来之不易,赖以生存的工作? 2002年,省里有文件精神 与单位解除劳动关系,买断工龄的, 除文件规定的补偿外,再补5000元,县局以此为由,要全员置换身份,套取这笔资金,这样所有的人,全与单位签下了《解除劳动关系协议书》。2004年单位动员职工买断工龄并说 :在年内办手续的再补5000元,过时将进行竞争上岗,双职工不与考虑 下岗不再有任何补助,连工龄补助都降到438一年(这时800一年)。在这种情况下,洪燕别无选择,当年12月份就把自己卖断了工龄。从此,她,真正的走上了一条漫长的自主创业的道路。她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云志鹏的眼里充满了血丝,标准的国字脸上流露出无奈的表情,好象是在对自己的妻子说:我这个小小的站长也无能为力挽留你呀!他堂堂的七尺男子汉,看着妻子含着泪替自己数钱!那种心情,也可能只有她能够理解!当晚,她哭了整整一夜。好象是一夜之间,企业从计划经济转换成了市场经济,无情地卷入了激烈的市场竞争当中,是没想到还是不敢想?没几年,红红火火的一个单位,竟然连生存都成了问题,生存不下去,改革就势在必行了。
事隔4个月,洪燕所在单位有的在职人员,和他们夫妇一样,一分不少拿到了这笔补助金,但他们还可以继续上班,继续享受着在职职工的那份工资!她洪燕想不通,于是就找单位准备讨个说法---要求上班。可得到的回应,却总是告知等待竞岗。到了05年单位换了领导,她再次找该领导,得到的是:“不予安排了”。
生性刚烈的洪燕,当时在站长办公室就和大吵起来,她涨红着那张圆长的脸庞,瞪着那双亮睁睁的杏眼,如果不是自己身材比一米八的站长矮了二十多公分;如果她是一个体形魁梧的妇女,肯定会掀翻办公桌的。幸好当时云志鹏在场,才没让她胡来。云志鹏忙拉过妻子,以那双特有的梅花眼,挑了挑不太浓密的峰眉,向她暗示:委屈一段时间吧!
她很不理解丈夫的举动:你虽然是一个小小的分站站长,可你和这位新来的局座是初中的同学呀,他这样对待你的妻子,你还能够忍受?这可是关系到我们一家今后生活的大事呀!我没了工作,两个孩子的读书,整个家庭的生活开支,就凭你那几百块钱的工资?不行!我非得找个说法,这回,说什么,我也不能听你这个老好人丈夫的。
于是,不服输的洪燕,一气之下,就找到县劳动仲裁委员会,开始了这场漫长的官司 。
二
下岗让洪燕改变了很多,性格变了很多 ,好多人都说,洪燕好象变了另外一个人。
山里的孩子,不象生活在城市或市郊的孩子那样,具有一种特殊的灵气和一种野性。女孩子能象洪燕这样读完初中是不多的,尤其是在三十年前。特别令她的父母值得骄傲的是,初中毕业就考上了省粮食学校,中专毕业很顺利的分配到铺前镇粮站,当上了一名财务出纳。
二十多年前的粮食部门,可谓是和供销部门一样的红火,那家有个人在这两个系统工作,那么这家的亲属都会多少粘上点光。洪燕是个很快心的女孩,人聪明,又很勤快,也乐意为亲属办事,有时侯,云志鹏的老舅为卖粮结帐的事,不去找他而直接要洪燕给办。老舅说洪燕这孩子办事实在,不象志鹏---那个忘头舍尾的憨小子。
在单位,洪燕是一个嘴一张手一双的能干人,虽然,有职工背地里议论说:这铺前粮站是云家的“私人店”---丈夫是站长妻子是会计。可是在日常管理和运营上,在全县还是排在前列,从不拖欠职工的工资和福利补贴。小单位在他们夫妇的支撑下,靠着洪燕这双会敲算盘的手和灵活的头脑,终于小有起色。云志鹏也在妻子的贤助之中,从一个小小的分站站长提升到区中心粮站当上了站长。直到前不久,洪燕还在数落着云志鹏:“你除了会陪领导喝酒,陪客人打麻将,斗地主,回家睡觉之外,在这个家里,你还能作什么?当真你那几下子能当好站长么?”丈夫不得不点头哈腰地承认“是,是,是!”
的确也是,二十多年来,他们自学校到单位,从认识到恋爱,再到结婚,都是白手起家,到如今,两个孩子都已长大了,花钱的日子也越来越多,并且教导和照顾孩子们的事务,云志鹏基本上全交给了洪燕,儿子云涛可不象他的爸爸,心可细着呢,这两年每逢署寒假大学放假,他回家后几乎每天都跟着妈妈的身子转,尽一切“套近乎”之能:“妈,今天中午我做饭。”“妈,那衣服放着,让我来洗。”“哦,这电脑的有一项程序安装的不对,我帮你调一下。”
特别是上春,洪燕的右脚踝扭伤了,儿子得知,便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询问,结果还被他爸爸没好气的说了几句:“就你心痛你妈妈,好象我这个当爸爸的不照顾你妈似的!那你回来呀!”吓的孩子不得不向爸爸道歉:“老爸您辛苦了,妈妈脚伤了,家里还指望您多操劳啦!”
脚崴了的那段时间,由于不能干活,就在家里休息,那家那个乱的,灶台上一片浪籍;云志鹏换下的衣服这沙发上几件,那椅子上几件,那毛巾都快成黑色的了,满屋子里弥漫着他换下来的臭袜子的气味。她也没办法,只好一个星期出一次清,其结果那脚总也不消肿。休息的时间,她将时间打发在网络之中,欣赏着网上生活和创业,情感及婚姻的文章,回忆着自己这些年的变化。
是的,自己这些年的确变了很多:什么时候开始,话少了,不敢出门,不敢见到人了,对周围发生的事特别敏感,只要云志鹏一提起“上班”二字,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少给我提‘上班’!”气归气,可总不能老耗在家里呀,于是,她深陷于“总的找点事做做”的苦恼之中。她走在街道上,到农贸市场里,街边的书报亭前,都要张望一下:有无某单位招聘40到50的下岗人员就业的消息。可是,心底那份自尊感,又让她不愿干那些属于“农民工”之类的工作!她的就业观念到现在还不能转变,当然,从山里农村好不容易出来了,难道还回到那寂静的山村吗?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些年,似乎钱的多少标志着人的身价的高低贵贱,而且认钱不认人的事例也屡见不鲜,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香港的一部电影,叫做《至爱亲朋》,内地的许多人看了后,觉得那是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必然现象,大陆不可能有如此的亲人害亲人的情况出现。然而,二十多年后的今天,由于改革的步伐超过了法规的时限,或者说法规没跟上改革的步伐,沉积在国人心里的那些狭隘的小经济意识,便随着“金钱高于一切”,“团结一致向‘钱’看”的浪潮,企图盖过中华五千年“礼仪”“容耻”精髓,可叹的是,“钱”!它左右着人们的视线!它让多少人改变了自己的理想;定错了人生的坐标;身不由己的走进骗局的圈套;使多少本来幸福的家庭被迫走向分裂的轨道!
可惜,到现在,有的人仍然还没有从那唯“钱”的怪圈中走出来。
她虽然心里对社会上的这些现象很感慨,但企求某得一份能供这个家庭维持生计的工作的念头,依然没有打消。这是我要求生存的基本权利!她这样认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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