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祖小记
人生不满百。说它长,却如白驹过隙;说它短,却又岁月悠悠。人生如此,有些事,我们必须要搞清楚。比如说,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去年清明节,我们白杨丁氏举行了一次家族史上规模浩大的祭祀活动。四面八方赶来的宗亲汇聚本地的宗亲,六、七百人,代表几万族人,集中在大山咀,隆重祭祀祖先。当初,祖先只身一人来到白杨里双涧桥,六、七百年后,子孙已达数万规模,今天,子孙汇聚,集体祭祖,可以说,这完全就是一场大喜事。同宗同源,同血共脉,把我们拉得很近,贴得更紧,心里是融融的暖意。
那时,我环顾四周,心想,我的祖父,到底出生、生长在哪一个村子里呢,我的祖先,曾在哪一方田地里劳作过,如今,他们又安眠在哪一处呢?心有戚然,我很想去找一找他们。后来,泽旺兄弟和他父亲领着我去他家附近的一座小山。在那里,我看到了许多上百年、几百年的丁家祖坟。我虽然不知道曾经父的名讳,但我知道祖父名讳,而祖父名讳会刻在曾祖墓碑落款的位置。但是,那天我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正如泽旺父亲说的,先要搞清出庄地点,才好查找。
后来,通过查对老谱,才知道,我们白杨丁氏家谱上一修是清末(1895年),我家十二世祖以上,居住在大山咀及附近的丁湾,而十三世迁“潜山小河南”。通过查找资料,发现岳西县五河镇有个小河南村,是一个大山区。又知岳西县是民国时期为战时需要,析周边潜山、金寨、霍山、舒城四县边境而设立的新县,因区域“适居潜岳之西”故名。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个五河镇的小河南,在清时确属潜山无异。岳西县的小河南,究竟是不是“潜山小河南”呢?待考。
谱载,我支十三、十四世祖葬“小河南”,十五、十六世祖葬“桃花保”,这个桃花保,经宗亲讨论和查找资料,为原桐城县辖下,位于现枞阳县藕山境内。这一点,与我支另一房长辈口传信息相符,因为这房宗亲早年曾到那里做过清明。由此推断,我支十五世祖从“潜山小河南”回迁,只是没有回到大山咀,而是来到大山咀对面白荡湖的西南面落户了。也可以推定,我的天祖、高祖、曾祖辈,一定也安葬在“桃花保”境内,我的祖父,正是从“桃花保”来到贵池的。
去年国庆节期间,我和永利父子从池州大桥去了藕山。永利与我同辈,贤行,共十七世祖,他家是十八世二房。据谱上记载,永利高祖母二十六岁就逝去了,那时,他曾祖父才刚刚两岁。后来,正是这位叔曾祖到贵池山区做木匠,寻机将我孤幼的祖父也带了过来。永利儿子浩东,鹰字辈,活泼俊朗的小伙子。
过江,下了桥,我们首先到附近一个叫“江岗”的村庄,因为房亲做清明提到“江岗”这个名称。我们先访问村民,打听百年前的丁姓,但一无所获;又去了附近的小山,坟墓不少,但基本都是江姓墓葬。后来我们想,说到“江岗”,不一定就在江岗这个地方,也许只是经过江岗这个地方。况且,根据老谱记载,我支十六世祖是葬在桃花保的,而江岗这位置并不属于过去桃花保治下。
根据“桃花保低项岭扬尘窊东向有碑”这样的记载,我们去了现在的桃花村。经过一番周折,通过村干部联系到鸡项岭(疑为谱上记载的低项岭)附近唐祖庄的一位唐姓老人,七十多岁,退伍军人,精神风貌很好。在他的带领和指点下,我们去鸡项岭水库附近的山上找祖墓。山上遍生树木,灌林高密,间杂着荆棘,累了,渴了,手上划破了,都顾不上了,专向墓碑去寻。间或有新坟,黄土赫然,有的坟前还留有其后人祭祀的痕迹,顾不得害怕,默念一声“得罪”,匆匆走过。古老的墓碑才是我们的目标。老碑不少,每遇一处,都蹲身甚至跪地,擦拭、辩认。无奈,无一丁姓祖碑,见到的多是钱姓、唐姓、马姓等。
上午没找到,找地方吃了饭,下午又继续,仍然无果。
过了几天,唐爹爹又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地方有老坟,可以去看看。于是,我们又一次去了桃花村。经见面了解,唐爹爹说的地方,仍是上次我们已看过的鸡项岭水库周边,只是在更深的山沟里。永利腰发痛,留守。这次唐爹爹亲自带着我和浩东上山去寻找。唐爹爹是本地人,他带着我们走一条被柴草杂丛掩住的小道,沿着山排,往冲子里走去。寻找的情形大抵相同,不同的是,在那密林中,我一直专注低头寻觅,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浩东他们走失了。我心想,总在这个山沟里,浩东和唐爹爹在一起,也没什么要紧,分两路寻找也许更好。大约半小时后,我手机响了,是浩东打来的,果然,他和唐爹爹在一起。他问我在哪里,我说我还在找,准备再找一会儿,让他们先往回走,到来时的路上等我。
我又往深处寻找,眼看已走到山冲底部,还是没找到,再转弯,便与谱上记载的方向不对了。我停下来,歇气,喝水。此时,四周无人,寂静无声,唯有林中微微的风声和偶尔陌生的鸟鸣。一股忧伤不由得在心头荡漾开来。祖先艰难,辗转定居在这一带,具体地点失考;祖先安眠于此,墓葬今又失寻,作为子孙,真是太不孝了!看看天色,打量着山势,只好无奈地往回走。没有路,林荫遮蔽,杂柯斜逸,一路磕磕绊绊,折转反复,凭着感觉往外走;说是走,其实更多是“钻”,躬身钻来钻去,一边钻,一边留意林丛中的老碑。有一下,上一个坎,我伸手抓住坎上一个老树桩,想借力上去,哪知一不小心,失了手,我一下子就滚了下来,跌到在沟底,好在山地草丛厚,也没觉得哪里痛和不适,爬起来再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天地光明。我终于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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