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人忧添 发表于 2007-9-25 17:59:16

枞阳腔

  无论是孤寂的乡野还是溢彩的都市,凭借那一口枞阳腔,枞阳人都不会与“他乡故知”失之交臂。
  但是,真正的“枞阳腔”,却并非专指我们想当然中的枞阳方言--它本是明清之际源于枞阳的俚歌俗曲,或曰地方戏曲之一种。在今天,我们已无法领略舞台上“枞阳腔”的风采,但我们可以肯定,它一定饱含枞阳人情感的倾诉,一如越剧的缠绵与悱恻,秦腔的高亢与苍凉……

  历史流泄着,“枞阳腔”湮灭了,再对其咬文嚼字,也不再有多少现实的意义。我们还是从众随俗,望文生义,让“枞阳腔”等同于枞阳方言----枞阳土话,以便更多的枞阳人轻轻松松地凭借直觉,打破时间与空间的桎梏,无拘无束地情感相拥。

  语言学将现代汉语分作八大方言区,枞阳方言隶属最广大的北方方言。事实上,枞阳人操持的枞阳腔与普通话的差别,语音为最,谴词次之,并不涉及多少句法--这应该是一种骄傲,因为它蕴含着枞阳与中原文明的贴近,与长江文化的一脉相承,也与枞阳历史上曾有过的文明高度密切相关。今天,留存在枞阳方言中的许多独特用语,其实质则为丰厚的文化底蕴:我们称精明人叫“有金魏”,或径言那家伙“金魏陶姜”;把争论或探讨,又称作“辩子曰”……不难想象,在昔日的枞阳,无论是《百家姓》这样的蒙学课本,还是《论语》这样的儒学经典,都会拥有不低的普及率。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枞阳也是闻名神州的“文章之府”。但值得我们奇怪的一点是,无论是昔日文言形式的“桐城派”经典,还是枞阳作家白话形式的戏曲作品,我们都很难找到枞阳腔的蛛丝马迹。钱澄之,阮大铖,方苞,姚鼐,刘大槐斗……这些走出枞阳的文学大师,作品竟无一例外地不着一丝枞阳腔痕迹--这同样无须责难,这些枞阳的骄子,他们的语言,是枞阳方言中的另一个“京味”——他们流利的官话与京腔,也具备时代的“先锋”与“前卫”。

  枞阳腔的影子,晃动于另一类年代较远的白话古籍。《金瓶梅》中兰陵笑笑生的叙述,在拉近他与我们的距离,甚至让今天的枞阳人,有了考证他或他们“家住枞阳”的念头:西门庆口袋瘪了,便令小厮“家去讨五钱银子”;潘金莲醋劲上来,会把情敌的信物“扯得稀烂”;叙起不甚雅观的童年,也是一句“卵袋拖堂灰”……《金瓶梅》堪称语言学上的丰碑,但这座丰碑,送与让我们的只有疑惑。因为在这里,一种时间的距离消失了,但一种历史的停滞又是如此明晰。语言学家说:方言是语言的化石。我们的枞阳腔,是否由于进化不足,沦为这样的化石遗存?

  真正的悲剧正在这里--当我们直面不绝于耳的枞阳腔,遥望遥远的语言等高线,你不能不这般痛苦地猜想或回眸相望:枞阳人有过悠久的辉煌,枞阳人更有辉煌后的数百年呆立!

青天剑 发表于 2007-9-25 20:01:56

一种文化的消失,可能正是另一种文化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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