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散文惠风 (原创) 《麦园相公庙琐记》
撰稿 钱新华 悠悠岁月,话说麦园。当年先人选择了这块风水宝地定居后,在此垦荒造田,营建家园,繁衍后代,生生不息,经历了数百年风风雨雨,留下了那么多的人文掌故。除了先前简介的百箩丘等当地人耳熟能详的故事外,还有那靠近百箩丘公路边的相公古庙故事更是充满着神奇而诡秘。 儿时的相公庙,紧临我家老宅子西边上口,是一座前后两进十分紧凑的几百历史的古庙。青砖小瓦,柏木站柱,早已褪去色彩的穿梁画栋倒也看不出有什么诡异之处,与普通民房不同之处就是屋面四边都是齐檐封口。这种建筑,既是美观,更是防火。庄子老人都称这老房子是庙,我儿时在这里却没有见过一尊菩萨,倒是以各种“公用房”的印象在我脑子留下记忆。从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开始,相公庙先是五一大队的大队部,接着又成了石矶小公社办公用房。是公社就不一样了。长长的条桌上摆着一台深黑色摇把式电话机,电话线是从石矶头方向接过来。常见翘着二郎腿的公社干部,咬着话筒,嘴里急促地“喂、喂……总机请把我……”的情形。 相公菩萨的模样虽没见着,而那手推式滚筒油印机,是我儿时在相公庙里最早看到的一件稀罕东西之一。我常常好奇地捡起从庙窗户里扔出来的一张张沾满着油墨味蜡纸,贴到斑驳的白灰墙上,再用手掌不断地拍打,翻印出了一张张模模糊糊的“墙报”。尽管弄得两手满是洗不掉的黑黑乎乎的油墨,但心里却享受着一种成就感,丝毫也不在乎大人的斥责。不到两年,公社又南迁至庙前一冲之隔的享堂。庙宇佛场变成了公社的加工厂。说是工厂,其实面里只有一台不知从那弄来的老爷机子,配了一台灰不溜秋的米斗。那这机子需经两个壮汉联手摇了半天,才能摇得响。随着喷出一股刺鼻的黑烟,机子就“咳、咳……”地转动起来。说也怪,这老家伙经常咳了一阵后,就自个停下来不干活了。老百姓从几里外汗淋淋地挑来一担稻子,往往要跑几趟冤枉路,才能把它变成米和糠。于是,这加工厂在一片漫骂声中结束了它的短暂寿命,庙屋又回归到了队集体,成了静悄悄的生产队库房。 在漫长而无聊的暑假里,我与几个发小常爬到这庙前外檐口近两米高,逼仄得只露出半块砖宽的基脚石上玩着“飞夺卢淀桥”游戏,比赛着看谁先能安全快速地过“天险”。飞檐口下正中有一堂长年不开的双扇l日木门,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扇木档子窗户。这门上裂开的沟沟缝缝与窗户木档子,都是我们在高高陡峭的檐脚石上行走时抓扣的地方。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这庙又被公社卫生室占用。医生护士不过三人,闹轰轰地也不到两年,后随区划调整,卫生室随乡政府迁高岗。至此,庙屋再次回归到了生产队。前前后后,反反复复折腾了近30年。可见这位相公菩萨的日子过得也不安稳呀。看来这三界之中的神灵也如人一样,有的一生就是多劫多难的。 至于相公菩萨的来历,只能从一些老辈口里获悉了。相传很早以前,一场罕见的特大洪水撕开了永登圩上口江堤(据称溃口在下枞阳蒲洲堤段),猛兽般的洪水裹挟着大量漂浮物倾泻而下游。钱麦园,除村庄地势较高未淹外,大片农田都成了水乡泽国。早在300多年前,我从祖田间公(又名钱澄之)曾作《初返江村作》和《江村初度》、《江村杂述》、《水村即事示诸从子》等诗中,都提到了麦园庄临水通江的地理特点。面对村口成“港口”,灾民往返于石矶头集市全靠腰盆、鸭溜子等小型水上交通工具。生活奈的失地灾民,只能从水中求生。那时住在水边人家,都需备有腰盆(很早以前,枞阳水域地带的一种水上小型交通工具。主要用来水上捕鱼与短途出行。腰盆口呈椭圆形,中间最宽处安放一根活动横梁,是便于人们以肩扛移动。大的可载重上千斤,最小的也可载重六七百斤。可用桨划,也可用竹篙撑着前行)下河捕鱼捉虾和采摘菱角菜、欠实等水中作物,来维持一家生存。 某天夜,明月中空,鸡啼五更,在暮色苍茫的神灵赛湖面上,早有麦园庄钱氏兄弟二人在忙着回收昨夕投放的渔具。静静的湖面上,除了腰盆桨拨弄出轻柔的水花声,整个湖面死一样的寂静。忽然,隐隐约约地传来一声声低沉的:“救命啊,救命……”的呼喊声。侧耳倾听,呼声又止;继续收网,凄凄惨惨之音又闻。如此怪异的喊叫多次若隐若现,二人惊讶之余,还是决定循声搜寻。兄弟俩借助月光,发现不远处的水面上浮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漂浮物。兄弟俩合力将漂浮物小心翼翼地打捞上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尊木质描金彩绘的相公菩萨。于是,二人不等收完渔具,急划腰盆,匆匆回赶。 天亮后,庄人闻讯,紛紛聚集,为落水的相公菩萨清除身上的污迹。尔后,族长根据众人的提议,筹措善款,组织人力物力,拟建庙宇。是年,终在庄子东边盖起了一座古朴典雅的庙堂,恭放着远方泊来的相公菩萨。因以“相公庙”名之。 数百年来,相公庙屡毁屡建。我儿时所见的相公庙,应该还是当初的遗留下来的老架子。前进是亭子,后进是佛龛。亭,依据老辈人口述和我儿时印象应是:四角凉亭,建在路旁。路人经此,穿亭而过。亭内地面,青石铺成,百年踩踏,光滑无比。四周通透,石凳俱全。热茶滚水,终年不断。路人在此,歇脚小憩,感同在家。麦园之名,由此盛传…… 吾上六世远祖母(清道光年间)曾在亭内,终年为路人烧水施茶,而引为美谈。其古道热肠已被厚重的家谱所记载。现存的百年古谱是这样记载她老人家事迹的:“……配汪老孺人,晚年好佛,素食善心,施茶以济行人,放生以活鱼命,此二善至殁方休,不因苦而懈其志,亦可谓乐善好施矣。”吾每翻家谱,看到这段文字,一种敬慕与震憾之情便从内心深处油然溢出。深感我辈能有今日安稳富足的日子,应该与这位先祖当年为我们积下的大量阴德是分不开的。吾常以此来教育着子侄们与孙儿。 现今的相公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由庄人自发性捐资投劳复建的。因庙基被修建公路时挤占了一部分,故其规模远不及以前。原被先人从神灵赛湖中救捞起来的相公菩萨早为白蚁所毁。现庙中的相公菩萨,为新修建后庄人从安庆迎江寺请回的。尚存的部分石刻文物也已被妥善保管。庄人每年农历正月初六,都要举行隆重的祈福活动。相公菩萨在这天被请上轿子,肩披缎带,威严地端坐在滑竿上,由身着佛装的两轿夫,一前一后地抬着,绕村游庄,为当地善男信女送去祝福与平安。所到之处,鞭炮齐鸣,烟花绽放,锣鼓喧天,彩旗招展,人声鼎沸,笑脸相迎,热闹非凡。除此之外,农历每月的初一、十五和其他佛历,相公庙内,香客祈愿,顶礼莫拜;周边香客,纷至踏来;祈祐平安,涤荡浮尘,祷告安康…… 行文至此,作者不仅要祈祷:愿身边人安康!愿各位读友安康!愿天下人安康!也愿相公菩萨能在麦园庄有一个长久安逸的环境,以便为周边更多的善男信女祈福!为更多的人们祐安……枞阳县枞阳镇五一村 退休教师钱新 华 2015年7月1日撰于麦园田间故里 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刻骨铭心。撰写小文,如释重负……写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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